2风波（陛下赐的酒，臣会喝的。）（开幕）（2） (第2/2页)

杯中是什么吗？”

    图穷而匕现！

    “是宫中御贡的解愁良酒。”话既然说开了，赵晟也不隐瞒，他勾起嘴角，起身俯视着端坐于对面位上的谢景，满是恶意道：“朕在里面加了一杯即倒的毒药呢！”

    他凑近，几乎要和那日思夜想的脸贴在一起。站起的身躯显得更加高大一些，散发出nongnong的恶意仿佛要将谢景层层裹住，像是将猎物逼到死角的恶狼，压迫十足。

    天子端起酒杯，抵在谢景唇边，死死盯着对方，柔声问道：“太傅，朕的酒，你喝不喝呢？”

    气氛骤然僵硬起来，连不时窜入衣缝的寒风也显得更加刺骨起来。

    谢景轻轻笑了笑，仰望着高大的身影。

    他缓声言道：“陛下，依臣想来，臣此行应当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哦？若有呢？”赵晟也勾起嘴角，转了转手中的金杯，望着对方的神色，试图找出惊慌失措的神情，哪怕是一丝也好。

    可他失望了，不管他怎么探寻，怎么恶意外显，在那可恶的淡然和自信之下，他觉得自己就仿佛就像是一个对着大人挥剑的幼童，正在不懂事地玩闹一般。

    青年有些愤怒，也有些泄气，放下杯子，他不得不承认，不管再怎么怨恨，自己确实不想杀了对方，至少现在是不想的。

    “先生聪慧！”赵晟拍了拍手，击掌而叹，又问；“那太傅觉得朕想做什么呢？”

    “臣来前还不确定，但现在大概确定了。”谢景轻咳一声，望向热气腾腾的御酒，清澈的酒液倒映出他沉沉的黑眸。

    “陛下恨臣，可却不能，又或不愿杀了臣，但被臣压制多年，轻易放过我自然是心中不甘，想来，是想让臣也尝一尝——”谢景顿了一顿，抬眼望向赵晟，琉璃般的眸中闪过电芒，多年积威之重，令人不由心惊。

    “被圏囚的滋味吧。”

    圏囚，折辱，去满足你那点儿不敢让我知道的阴暗东西。

    温润之下，他眼底泛起寒光，仿佛利剑一般刺破黑暗，也将对方的粉饰的面具彻底搅碎。

    那星眸宽广如海，深彻如渊的，凝视之下，赵晟心中一颤，只觉得自己就如同上蹿下跳的小丑一般。

    那点见不得人，只配烂在泥沼的腌臜心思被人全都看破，正原原本本地掏了出来在阳光中血淋淋地曝晒着，散发出难闻的污臭。

    该死！明明现在优势在我，我是君，他是臣，赵晟！你是天下之主，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有什么好羞愧的，又怎么能被他谢道临吓住！

    仿佛心头有一头不甘的幼兽在怒吼，年轻的天子骤然回神，一股羞恼之意直冲天灵。

    他伸手，提着衣领一把将人拽起，怒道：“朕是无耻，用你的门生故友，朝中大势逼你来此，可你谢景难道就好到哪里去了吗？”

    “我是父皇唯一的儿子，这赵家天下本当是我的，你谢景握着大权不放，把持朝政独断专行算是什么？又将朕这个天子至于何地！”

    “朕要是什么都不做，除了天子亲卫，朕甚至都安排不了这京中一个小小的县令，那朕是不是到时还要感谢你谢景没有把朕这最后一点权利给夺走了！啊？”

    巨大的怒吼声将林中飞鸟惊起一片。

    谢景轻笑一声，不急不慢道：“陛下总算是把这么多年藏在心中的话当面对臣说出来了啊。”

    “哼！”赵晟冷哼一声，喘着粗气择人而噬，眼中冒出凶光，像是要将眼前的人吞吃入腹一般。

    “陛下知道的，臣没有贪恋天子之权的意图。”

    哼！你怎么不说新政处处限制天子之权！赵晟眼中冰冷。

    “臣也曾让放手让陛下亲政处理政务。”

    哼！你怎么不说满朝公卿俱是新政之人！他眼中更冷了几分。

    “臣为您讲解过君臣士民行事体系的。”

    哼！那不过是你们试图将朕培养成自己心目中的圣明天子。

    赵晟嘴角勾起，带有讽刺。

    你谢道临是洒脱，不贪权恋势，算是天下标杆一般的圣人君子，可朕偏不想随你的意当这样的天子！当这样的道德圣人！

    “臣……唉——”谢景长叹一声，目中闪过一丝悲戚之意，年幼种下的隔阂，甚至早到仿佛天生便带有的偏见，靠言语，他早就是掰不回来这倔强的君王了。

    “罢了，臣既然顺从陛下的心意来了，也还请陛下做到自己的承诺。”他目光灼灼，望着眼前长成的君王。

    “先生说完了吗？”青年寒声问道，他举起金杯，放在谢景面前，“说完了便喝了吧。朕金口玉言，自会答应。”

    “陛下赐的酒，臣会喝的。”谢景接过，望着泛起涟漪的酒液，他长睫低垂，遮住眼中的神色。

    “不过，臣还有最后一句话，这天下可远不是陛下所想的一家一姓的天下。”类似的道理他早已讲过，谢景知道赵晟不会听的，也不多说，只是平静的望着年轻的天子。

    “那便不劳烦先生费心了，从此以后，这赵家天下便和谢太傅你再不相干了。”赵晟面上一片冷漠。

    谢景摇摇头，“陛下有一天会明白的。”

    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好酒！好酒啊！咳咳……”入口辛辣，回味无穷，确是宫中难得的好酒！

    他因病禁酒多年，此时倒是能毫不顾忌的喝了个痛快，冲人的酒意顿时驱散了心中忧愁。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哈——”带着几分醉意，谢景脸颊微红，审视了一番桌上的残局，突然之间，他仰天大笑一声，随后捻起一子，重重落下。

    清脆的敲击声响起，扣入心扉，令人闻之不由一颤。

    他转身望向这宽阔的天地山河，远处，晨光熹微，青山绿水，城中，袅袅炊烟从烟囱中升起。随后，他闭上双眼，如松竹般屹立的身影便从天地间倒下。

    黑白棋子散落，一片噼啪，只余满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