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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病重(谁又是那困于指掌之间的提线木偶啊?)(前言)(3) (第1/1页)
朱红的椒墙,黄色的琉璃瓦,四四方方的青灰天空,几只禁卫驯养的哨鹰在云端自由翱翔,矫健桀骜的身影牵动青年的目光。 登上高台的雍帝赵晟向远处眺望,此处是皇城最高处,高耸入云,下方鳞次栉比的房屋错落有致,青石铺就的道路横平竖直,划分纵横。 “黄伴,你说,这天下四方为棋盘,谁当为那位于苍生之上的执子之人,谁又是那困于指掌之间的提线木偶啊?”赵晟双手搭在栏杆上,好似漫不经心道。 “陛下是天下之主,这苍天之下,黄土之上,谁又不是您的臣民呢?”黄靖弓着腰,小心地组织着措辞,毕恭毕敬道。 赵晟扭头,淡色的唇微勾,还未加冠的少年人面容秀丽,眉眼弯弯,他哂笑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弓着身子的黄靖道:“大伴,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微胖的身体顿时跪倒在地,脸上汗津津的,高呼道:“陛下明鉴,奴才不敢欺瞒陛下,奴才是陛下的奴才,您的旨意就是奴才的命根子!” “呵,起来吧。”赵晟从背后踹了一脚跪伏于地的黄靖,胖胖的身体顿时顺着力道翻滚在地上,四仰八叉的。浮夸的动作引得青年轻笑一声,道:“行了,朕没有针对你。” 说完,他收回目光,对黄靖失去了兴致,遥遥看向南方一处雅致简朴的院落,青色的眸中闪过幽芒,目光沉沉。 年幼的天子在一日日中逐渐长大,即将加冠亲政,他早已明白了许多道理。 启蒙时夫子们所教导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教条在现实中践行时却屡次三番碰壁,那些戏文里的一言既出,四方景从的景象也只能是在戏台中上演,而他就不过是端坐于高台上的泥塑木雕罢了。 那时他十一岁,得胜归来的北军将领便成为了少年天子跃跃欲试的首秀,他单独召见了握有北疆半数兵马调动之权的孙元世,孙大帅,一阵推心置腹,邀买许诺后,觉得火候差不多的赵晟便开始对看上去赤胆忠心的将军吐露心声,可得到的回应又是什么呢? 是原本感激涕零的面孔顿时大惊失色! “陛下,谢相所推行之新政,并非一句‘精器械,举贤才,廉吏治,重农商’可概括,臣数年来日日研习新政,深受其益,天下百姓也无不感其恩德。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举国上下,无人比谢相更贤。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太傅于陛下,决无相害之意,亦无夺位之心!”满脸络腮胡的将军赤红着脸,在天子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 每次回想起来,赵晟内心总是忍不出生出愤怒与嫉恨——谢景,谢道临,他的太傅,天下赞扬的贤臣良相,他的品行自己这个做皇帝,做学生的会不知道吗? 谢道临无夺位之心天下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为相掌权多年,不娶妻不生子,大公无私,品行高洁,完美得像是上天赐予专程拯救大雍河山的救世大贤。 甚至有他在的一日,朕就能安安稳稳的做垂拱而治的圣贤天子,百年后青史上定然是可比肩太祖太宗的明君。 可那样,朕又算是什么,他谢道临,谢太傅的提线木偶吗?赵晟内心愤怒地咆哮着。 朕是天子!天子就该威服四方,凌驾于天下亿万人之上,口衔天宪,随心所欲,百无禁忌,那才叫天子! 不是那朝堂上的泥塑木雕,臣子口中的大义工具! 暗藏气愤的少年天子一脸诚恳地向将军道歉,表示受教,送走了满意的孙元世后,他拔出宝剑,将桌案一劈为二,心中的怨毒从此生根发芽,愈演愈烈。 随后,年幼的毒蛟收起爪牙,在心中筑起高墙,似蛇一般的眼睛在高台上冰冷地审视着宫墙内外的每一个人。 学会对满口空谈的腐儒们敬而远之后,他第一时间便换上纯真的笑容,诚心诚意地向自己的谢太傅请教权谋之道,也在冷观中默默探察眼前这个清风霁月的身影,在日日夜夜中,将其一切吃透嚼烂…… 日积月累下,内心的阴暗也在暗藏中随之逐渐发酵变质,说不清,也道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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