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一下黑漆漆这样子（1） (第1/1页)

    你觉得你已经见过他很多次了。

    “我好像见过你。”你这样想，也这样说了。

    对面的男人微微一怔。

    这样的发言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是有点儿轻浮了，但你并不在意他的想法，因此也不需要收敛你自己的性格，你的视线紧紧地锁定在他脸上，细致地打量着，不放过这张面孔的每一个地方。

    “是吗？”

    被你这样堪称冒犯的视线打量，男人也并不在意，反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你微笑起来。

    餐厅暖黄的灯光下，男人的面孔英俊得无懈可击，唯一的缺憾是年纪稍微大了点儿，不那么年轻了，眼尾处有整齐的细纹，微笑起来的时候这道细纹也成了他的加分项，有种成熟又包容的魅力。

    男人衣着华贵，带你来吃饭的餐厅也分外高档典雅，理论上你们毫无交集的可能，可是命运就是如此奇特，你们相遇在异乡的街头庆典，汹涌的人潮将你挤在中间——然后你被人撞倒了，东西散落一地，而他是个帮你捡东西的好心人。

    你最后捡起东西站起来的时候他正站在你面前，像是等了你很久一样地发出了邀请：“一起吃个饭吗？”

    于是你们便坐在了这里。

    实话说，你对这个男人没有任何想法。你的目光巡视在他身上，只是试图从他身上找出那一丝微妙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很遗憾，你一无所获。

    在你堪称失礼的目光下，男人淡定地切割着手里的牛扒，姿态矜贵，唇角含着一丝微笑，就这么平淡地坐着，任由你的视线在他的面孔上冒犯着。

    “也许你在某个新闻上看到过我，”男人说，并不把你这句话放在心上，做了一个和他形象很不符合的耸肩，“我似乎还挺出名的。”

    他的眼里有着对自己身份的某种自得。

    “你见过我吗？”

    你又提问着，内心却莫名地十分笃定，“你认识我。”

    “不，”男人轻轻地摇头，否定了你的想法，“我没见过你，也不认识你。”

    男人的尾音意犹未尽般止住，他唇角含笑，放下了手里的动作，就这么和你对视着。

    ……不对，他还有话没说完。

    然而你耐心耗尽了。

    你站起身，也学着他的样子微笑起来。

    “我讨厌和不诚实的人交流。”

    在男人惊愕的目光里，你离开了餐厅。

    你知道的，这个世界上肯定有一些奇异的生物还没有被发现——或者说，没有被公布。

    这座城市每一年都有失踪案，可能是人，或者非人生物，总之，从你计划着来这座城市旅游开始，你就从各种渠道和新闻上了解过关于这座城市的传闻和故事，例如晚上尽量不要在外逗留太久，你永远也不知道，走夜路的时候身后跟着的是什么人……诸如此类的。

    傍晚的时候，你选择了一家小小的餐馆解决晚饭。

    小餐馆里的电视上正播放着本地的电视新闻：当地一位小有名气的富商意外猝死于家中，他的遗孀与朋友们在镜头前惋惜他的逝去，同时也宣布了他早些时候立下的遗产，将他本人名下的资产无偿捐赠于慈善机构……你并不关心这位本地富商的生平事迹，你的视线停留在画面的照片上，那张英俊的面孔如此熟悉，面孔的主人在不久前与你共度了一顿无趣的午饭，最终因你离开而终止。

    接着在几个小时后的傍晚，你听到了他的死讯。

    真叫人感叹，也不得不说命运无常，倘若你自哀自怨一点，或许也要质疑是不是自己给他带来了厄运。

    “你认识他吗？”

    或许是你的视线投掷在电视上太久，身旁传来了带着好奇的询问声，转过头，肤色黝黑的年轻男孩朝你露出友善的笑容。

    “不认识。”

    你收回视线，否认。

    “噢，”男孩点点头，很快接上了下一句，笑意不变，热情地向你发出邀请，“你是第一次来这玩吗？之前没见过你……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可以带你去附近转一下。”

    他的眼睛是黑色的，深邃的黑。

    你曾经见过许多人，但这双眼睛你很难忘记。它们深不见底，干净得几乎空无一物，很轻易就让你想起了中午的男人，也让你想起了更多的、曾经见过的人。

    这么黑的眼睛真的是，非常少见。

    你打量了他一会，男孩一直保持着热情的笑意，并不在意你巡视他的视线，倒像是带着期待的样子，于是你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

    你们并肩一起走出餐馆。

    街道上亮起了霓虹灯，新闻说的没错，这座城市的夜晚似乎并不安宁，街道上的行人比白天少了许多很多，一眼看去这条街道寂静得与白天截然不同。

    也许你是肮脏的成年人，但他也并不像一无所知的年轻男孩，你的视线从他略显青涩却又不失朝气的面孔上划过，“你成年了吗？”

    他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耸了耸肩，笑起来：“当然啦！”

    熟悉的动作，这动作很常见，并不能说明什么。

    你不知道你的目的地是哪里，奇异的是你也并不为此担心，只是漫无目的地跟着男孩走，你的脑袋里蔓延过不少天马行空的奇特想法，可是表面却是一派平静，莫名的安宁抚平了你的情绪，你恍惚间想到很久之前，似乎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那真的是非常遥远的回忆了。

    穿过一条狭窄的街道时，男孩突兀地问：“你不害怕吗？”

    “……什么？”你侧头看向他，在霓虹灯的照耀下，男孩漆黑的眼睛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只是深深地看着你，好像眼底只有你一个人的身影。

    “我说，你就这样跟着我走，你不害怕吗？”

    说话间，你们又穿进了一条漆黑的巷子，这条巷子更黑更深，只有微弱的月光能够照射进来，很适合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黑暗总是某些事情最好的遮盖。

    你的手指动了动，在男孩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伸手轻轻放在了他的脖子上，男孩骤然瞪大了眼睛，你几乎以为他要激烈地反抗起来，但他没有，他只是呆呆地看着你，好像并没有意识到你在做什么——或者说，他并不觉得你这个动作具有什么攻击性。

    “你不害怕吗？”

    你把问题原封不动地问回去。

    “不害怕。”男孩说，或许是因为你的手放在他的脖子上，拇指轻轻按压着在他喉结上滑动，他似乎是吞了吞口水，喉结便在你的掌心下动了动动，他的声音听起来骤然低沉了许多，“……都可以。”

    都可以什么？还是说什么都可以？

    语言不需要说的如此详细，男孩的意思已经足够清晰。

    你收紧掌心的力道，然后凑上去吻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