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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穆】无垢无净 (第1/3页)
当世的普罗米修斯对穆降下诅咒。 作为侍奉神的战士之一,穆被要求拥有的最重要的素质从来不是强横的武力或者深沉的智慧,而是“纯洁坚定”。不能细想“纯洁坚定”是否是距离智慧最遥远的词汇,总之当女神携带胜利的保障归来,白羊座的穆仍然做最称职的战士。然而诸神照见,正是他们让穆知道,连同生死在内,地上世界并没有纯洁无瑕坚定不移的事物。本代的圣战起始于尸骸重回人世。最神圣和最亵渎相互游移,一切都变得可耻的滑稽。在此之前,穆曾以为那是今生最后一面,撒加轻点他的额头,烙下诅咒, “你适合活下去,穆。” 穆不认为这是自己的偏见——在他眼中,即使是悲剧的预兆尚未显现的十三年前,撒加也未免傲慢太过。明证是撒加常常说起的那些似是而非,不作解释也不希求理解的话语。 恩师是圣域教皇,镇日繁忙,穆自小少有与史昂相处的机会。本代的黄金圣斗士们陆续聚集到圣域后,是双子座和射手座担负起相当一部分的日常指导和照料。当时的圣域上下,或许没有人不喜爱他们。艾俄洛斯尚年少,已经拥有深不可测的实力,而且智勇兼备,是所有人眼中圣斗士的模范。而撒加……被赞为“神之化身”的战士是否应当更加豪迈热烈、耀眼夺目呢?穆从清寂的嘉米尔来到圣域的时候,他见识到的双子座的样貌,已经是安静、温存、悲喜莫测。 谈及七感的磨练和招式的精进,撒加不似艾俄洛斯那样严肃一丝不苟,只是颇多夸赞。穆原本以为那是双子座性情更温和的缘故。后来他看到双子座和射手座并肩离开训练场,艾俄洛斯说本代的战士们虽年幼,然而重任在肩不能轻忽。撒加一如往常很是温存地笑着,“我知道什么是重任在肩。”他说着忽然回头看向训练场中心的穆,“时日已经近了,魔星随时可能苏醒。无论好坏,他们就是将要参与圣战的一代了。既然如此……” 此后无数个如同那时一样的清白明朗的晴天里穆会想起撒加的眼神——万般哀怜,却又寒若砭骨的眼神。世上虽有崇高的理想,有值得交付后背的战友,有日月星辰大地,想起他,穆就不由自主地回到举目无缘的角斗场,感到宿命显形倾轧而来避无可避。 圣域上下,或许没有人不喜爱那时的双子座战士。年幼的白羊座难说自己心绪如何,只能认输一般地错开了视线。 在同辈中,穆不仅天赋优异,而且举止颇得体。他初来圣域不久就在恩师手下将星屑旋转功学得有模有样。史昂忙于政务时,撒加也曾在旁指导他练习。面前虽无血rou之躯的敌人,却有坚硬的巨石。年幼的战士尝试着调动星辰的力量应和自身的小宇宙,巨石也化为齑粉、消弭无形。撒加在他面前俯身微笑,摸摸他的发顶,同对其他所有同伴一样,不吝夸赞。双子座的夸赞当中并无分毫不真诚的迹象,穆却在片刻的欣喜过后迅速定了心神,换之以得体的谦逊,说自己的实力还远远不足。 “不足么……”撒加起身望向山顶。不知为何,穆相信他正望着教皇厅的方向。若要以果推因,从过后的一切推之,穆此时的惊惶并非没有道理——他站到撒加面前,想要挡住那道视线。 “教皇大人的杀招在你手上,太干净了。” 这显然不再是撒加常常说的那些夸赞了。年幼的穆在心神紧绷之际本能地将之视为对恩师的批评。他不懂批评了什么,“干净”又有什么不好,只能寻找自己知晓范围内的反驳,“银河星爆就不一样吗?” “我们知道自己留下的是荒芜。” 圣域众人眼中的“神之化身”温柔可亲。撒加的那些温柔可亲能够被污蔑作虚伪吗?即使在往后多年,最深的愤恨中,穆也不曾这样想。然而那些温柔可亲能够被确信为真诚吗——在巨石崩毁尘沙四散的训练场,穆第一次听见撒加说“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他真正以万般柔情爱惜谈起一个人时,是何种模样。如果唯有运使惊世之招留下撒加口中的“荒芜”的另一个人能被他囊括为“我们”…… 因为那次谈话,即使双子座的一言一行真如晴空万里坦荡澄澈,穆总在缘由不明的惶惶然中错觉到一丝阴霾。 直觉更可信。不久之后穆就确信自己觉察到的阴霾并非错觉。圣域剧变,教皇公布的消息是双子座身死,射手座叛逃。人心浮动之际,教皇最先单独召见的是作为弟子的穆。 “你如何看?” “弟子……”只瞥见一眼,穆就深深地低下头。“不敢置信。” 教皇威严隆重。过往时日,作为弟子,穆其实也未曾有过与教皇朝夕相处的机会。然而比之旁人,他毕竟与教皇走得更近,更熟悉一层。而眼前人——穆调动起全身气力才堪堪维持不动,升至极限的小宇宙却同战意一道无可遮掩——眼前人浑无半点掩饰之意,简直像是挑衅。 “收起你的杀意。往后你须挥拳相向的,另有其人。” “你作得不像他。” “我需要像谁吗?” 穆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急怒之下战意迸发,正欲奋力挥拳,却被一股磅礴而来的小宇宙压制得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嘘。先想。你决定如何称呼我?” “……教皇。” 穆尚且年少,生死交关之际,他不由自主地一霎走神,竟然想到属于教皇的符号颇多,教皇是隆重法衣和黄金面具搭起来的人物。由这些符号搭建起来的教皇,确实无需像任何活人熟识的任何活人。 面具之下的人现在是何种样神情呢? 教皇姿态如常,轻描淡写地压制着他,继续同他谈话,“圣斗士的事业里没有不可置信的事情。圣斗士是将神话当作历史学习并继续书写的人。而同历史一样,神话对‘真假’再宽容不过。” “果真如此,”事已至此,穆觉得自己将生死都置之度外了。“我不相信未来的人属于我们时代的神话时,最污秽不堪的背叛也被写入其中。” “果真如此,”教皇似乎不仅不愤怒,还颇真诚地低笑着继续遐想,“你此时此刻为恩师为女神而爆发出的忠诚和勇烈,岂不是也同‘最污秽不堪的背叛’一道被掩埋了?” “你……!” “别愤怒。想,继续想。”教皇微微地倾斜身体,动作隐蔽地按揉着额角,调整片刻,声音如常稳定明朗,“继续说你们的历史吧。你不觉得你们进行的是一种普罗米修斯式的伟业吗?” “我不敢这样抬高自己,窃取盗火者的荣光。” “你误会我了。”教皇似乎疲惫不已,撤走了压制着穆的小宇宙,自己则全无防备地撑着额头,沉默许久。理智告诉穆这是绝佳的进攻时机。然而强横的小宇宙不在了,无形的话语仍然诅咒一样束缚他的手脚——“想,继续想。” 他该如何……他该作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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