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第1/2页)

    “请过来。”姜奈愁看着绁羁，那眼神，好像也带着点……

    ——不可思议？

    绁羁笑意深了，只一点，他不屑的目光盯着姜奈愁，却一直没做出行动。

    姜奈愁重复了一遍：“请过来。”

    绁羁离他一步步近了，他到底是想看看姜奈愁要对他做些什么。

    看他按照自己的吩咐行事了，姜奈愁语气舒缓，“为什么这么晚来？”

    绁羁在问题中捕捉到一丝真心和贴切。

    让他听起来极为不舒服。

    刚亲自把他送进局子，现在又换了一副嘴脸来关心他？

    “睡迟了，就这样。”绁羁用平日里一贯待人的口气回答。

    姜奈愁眉头一翘，绁羁没做半分解释，他倒是意外绁羁会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

    现在的小孩真是无法无天了。

    姜奈愁无奈，“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呵，笑话。

    绁羁低着眉眼看姜奈愁，看姜奈愁那双深沉勾人惑的眸子，光线明射的鼻梁和清秀俊朗的面孔，看细精的眼镜框透进的光影。

    还看那张抿着的浅色薄唇。

    一股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在气流中传播。

    姜奈愁走到讲台上，从抽屉里掏出一本语文书，任意翻到了《论语十二章》，他把翻好开来的课本递给在一旁心怀鬼胎的绁羁，“读吧。”

    绁羁没接，瞪眼看他。

    姜奈愁没生气，淡淡道：“你有一半早读课空出来没上，这就当把前面的二十分钟给补了，当全班的面，声音大一点。”

    新老师都发话了，全班抱着有好戏看的心态推测绁羁下一步动作。

    他们这个新老师，据说很厉害的，双一流毕业。

    绁羁就差没当场撕掉那本书，他接过书，又放回讲台上，双手插兜，匆匆离开。

    姜奈愁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这小孩，脾性还真大。

    全班看着被绁羁上一课的新老师，对此感到已经见怪不怪。

    毕竟绁羁全校除了校长也没人敢管。

    记得之前的语文老师还没被举报的时候，他看到绁羁这副颓废样，忍不住发脾气扇了人家一个巴掌。

    绁羁立刻还了手，还推了他一把，语文老师身高不及绁羁，被人这一下推的差点后脑勺要磕到黑板了。

    幸好坐第一排的同学及时挡住，才避免了一场灾祸的发生。

    校长亲自叫他上来谈话，绁羁知道校长屋里随便一个都摔不起，就硬忍着当了一天孙子。

    第二天，他抱着一沓旧式教科书，冲着就要往人脑袋上砸。

    自此以后，就再也没人敢去惹绁羁了。

    人这个物种，从来都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

    他们明面上不敢惹绁羁，可暗地，居心叵测的人类达成了一定共识——绁羁不是人。

    私底下不知传开来多少关于绁羁的流言蜚语，每个人提到“绁羁”这个名字第一印象就是装逼的垃圾。

    他们不屑一顾。

    他们选择毁灭。

    姜奈愁在花名册上随便找了个同学：“习举？”

    中间一位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站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姜奈愁温柔地弯了嘴角：“你带读一下《十二章》吧。”

    “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女孩空灵的嗓音传播在整间坐满人的教室。

    绁羁双手撑在围栏上，满头的汗水滴进眼里，他不适地眨了眨眼睛。

    日光照着，仿佛洗尽了他身上的阴霾，绁羁觉得自己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重获新生，可能也是这样的感受。

    有光，就不会暗。

    只有这块常人不敢冒着触犯校规的风险而踏入的地方，才对绁羁开放，包容。

    才会把绁羁当作一个和他们无异的人，一个前途大好，一个有着万丈光芒的人。

    寒假某天，张美婷难得没有出去摆摊，她好好收拾了自己一番，就带绁羁去商场里玩。

    他上初中后性情大变，跟现在的自己差不多，臭名昭着，惹人痛恨，走到哪儿都是个不受欢迎的存在。

    一堆人相约来商场玩，看到母子三人，眼里立马浮现出嫌弃和不屑。有人故意靠近他们，低头往地上吐了口痰。

    甚至还有人将口水抹在绁羁衣服上。

    “绁羁！”

    有人唤他。

    绁羁转过头，一齐转过头的还有张美婷。

    他们大声地在他和张美婷背后骂着不堪入流的话语，要把平日里受过的所有气都撒在两人身上。

    “芜湖，装＊王绁羁？”

    “哟哟哟，我看到谁，那个学术不正的绁羁啊？”

    各式各样的难听外号纷纷被人用来形容绁羁。

    张美婷拉着他的手，快步走了。

    后面那帮人依旧不依不饶，追着他们，直到母子二人离开商场才懒得继续追了。

    绁羁知道张美婷这个性子也不敢跟别人去争什么。

    那个学期，他和八班一个女生起了争执。

    他一冲动随手拿了把钝器砸过去。

    原本是想吓唬吓唬人的，可他没收住自己的脾气。

    女生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副场景，看着满臂的红色，害怕地小声抽泣。

    赔了几千块钱，包了全部医药费，那些钱抵得上张美婷好几个月工资的。

    伤的是动脉。

    女生再也不敢穿短袖，因为手上有条狰狞的长疤。

    没过多久，父母就为她安排了转校。

    他休学了半个学期。

    尽管在绁羁休学期间，各班班主任一直在给自班做《防校园暴力》教育。

    那些大人说：“你们要关怀一下同学，万一绁羁以后想不开了呢？那他都是你们害死的。”

    学校里的所有学生都觉得绁羁死了是件大好事，为民除害。

    校园里到处都载满了金桂，入秋，花瓣飘碎，花香味四溢。

    他看着远处比教学楼高出不少的楼层，看了许久，直到眼睛痛得绁羁实在受不了。

    人生的路一眼就能到头。

    绁羁清楚自己活不了太久。

    到时候，就在这里晒着太阳离开吧。

    姜老师人生中的第一节课在八班。

    在江九，符合化德招聘人数的教师不多，教师稀缺，都两个班共用同一批师资，如一班和二班同科目同个老师，七班和八班。

    学校考虑到姜奈愁过人的学历和格外出众的才能，不能放在七、八班这种最拉平均分的班，关键他们找不到合适的教师来担任，也只能这样了。

    七班虽然在班个数上不是垫底，但在平均分上和八班不分上下。

    上课铃响，在别的班有人脉的早就知道自班这节课会来一位帅老师，而不知道的，都傻愣愣地望向门口，猜不透是谁会来临时代课。

    姜奈愁右挎着几本教辅书走进教室，门外的阳光射在他的棕色长款风衣上，像泼了一杯橙子汽水，晕染开来了。

    姜奈愁的发色不是纯黑，似乎染过也漂过，颜色稍微有点淡，是温柔的棕色。

    一股子“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风范。

    姜奈愁不经意往学生们一瞥，一个吃惊的眼神也同样在回应他。

    他没注意到，走上讲台，介绍了一下自己：“你们好，我是你们新来的语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