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虽弱但攻_惆怅东栏一株雪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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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惆怅东栏一株雪 (第2/2页)

快隐于眉眼,似是从未出现过。

    单调而缓慢的步子在天牢之中激荡回响,一步又一步似是催命的魂铃。

    “刘大人给卑职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好、好、照、顾付大人。”

    “切莫让您早登极乐啊。”

    “呸!”

    听着黎青云左一句刘大人,右一句刘大人,原本还垂着头因剧烈的疼痛而颤抖痉挛的付晟突然开始无可抑制哈哈大笑起来。

    “你个狗东西忘了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了吗!现在认贼作父跪下给刘彦焕当狗!黎逸也算是个刚烈的,怎么生下你这么个贱种!像你这种畜生怎么没死在陇西……唔!”

    眼前的人蓦地死死瞪大了双眼,他仰着脖子僵住一秒,就在空洞的死意在瞳孔里散开的一瞬间,从脖颈横插着的匕首处喷溅出的血液洒在了黎青云的脸上。

    “轰隆——”

    雨势瞬间大了起来,恍若白昼的闪电映在他苍白的脸上,鲜红的血液从眉眼一直滴落在微微勾起的唇角边。

    如魑如魅。

    凭什么!

    凭什么这样的人也敢用父亲的名义指责自己!

    黎青云握着匕首的手因愤怒而不断颤抖,他的眼里却迸发出病态而疯狂的光芒。

    付晟说的不错,他确实跪下给刘彦焕当狗。

    就在午门外的朱雀大街上,所有人都注视着。

    在一片怀疑、鄙夷、不屑的目光中,他深深地弯下腰,笑得谄媚至极。

    在一句句“云本卑贱之子,一切仰仗大人提携”中俯下身来,屈辱地跪伏在杀父仇人的面前。

    他是家中的长子,也是现在唯一的孩子。

    青云,是父亲起的名字,希望他能承起青云之志,做个清正朗节、光耀门楣的君子。

    但在刘彦焕的脚踏上他清瘦的脊背的那一刻,他听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那是他十四年寒窗苦读熬出的一身傲骨。

    在此刻,碎了个彻底。

    而那些人在做什么,那些像付晟一样的人,只是用刀子一样的嘲讽的眼神,一片一片地从他身上剐下rou来,供他们在席间谈笑!

    但没关系,他会让他们笑不出来的。

    所有人都知道黎家与刘彦焕的关系,但是刘彦焕依旧将他留在了身边,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

    或许那些站得越高的人,他们只能看得见自己的光辉,看不见比他们低的人眼里那些野心、权欲与深切的恨意。

    而那些东西,足以成为埋葬他的黄土。

    呼——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切情绪压下心中,最终都化为了仇恨的火焰。

    明知道他是在刻意激怒自己,却依旧还是没有止住杀意。

    他从怀中拿出藏着的元帕,将指间的血迹缓慢地一点一点擦净,然后被他毫不留情就扔进火堆,火焰“哧”的一声吞没了染血的帕子。

    这张元帕,来自于宫里的那位小殿下。

    就在那天他像一条狗跪伏在朱雀大街上,白日太阳的光芒让他无处遁逃,他不知道刘彦焕的马车早就驶出了宫门,却还是恍惚地跪在原地,脸上挂着僵硬的谄媚的笑。

    直到有人跑过来替他擦了擦灰扑扑的额头,用手压下了他的唇,颇为嫌弃地说道。

    “别笑了,你笑的好难看。”

    那天的太阳真的很晃眼,他看不清少年的面容,只有不知所措地握着那张帕子,像是握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而现在,那根唯一的稻草被他亲手扔进了仇恨的火焰中。

    虽然他未曾见过少年,但凭借着后来隐约听到的一声“殿下”也能很好的猜出少年的身份——养尊处优的辰王小殿下纪明修。

    天都只有两位殿下,而另一位是已经在朝中辅政的太子殿下。

    那不是他能肖想的未来,他抬起头,从天牢高高的铁窗里又隐隐透出了一道闪电,落在他翻涌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的脸上。

    他早就没有未来了。

    乾清宫中,红烛帐暖,温香软玉,似是一场融融春水静静地流淌着。

    黎青云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他又梦见了陇西的那场大雪,他一个人佝偻着单薄的身子踉踉跄跄地走在满天的风雪里。

    他想起大雪落下的第十天,他哆嗦着身子说好冷,母亲摸了摸他的脸,轻声在他耳边说,天晴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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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那场雪好大好大,怎么等也等不到天晴。那条路好长好长,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

    但现在,他抱紧了怀中安睡的小陛下,将一颗颤抖的心深深埋进如梦似幻的现实。

    “唔……怎么了……”

    纪明修迷迷糊糊感受到动静,伸出手下意识地轻轻拍了拍身侧之人的脊背,向他怀里凑得更近了,依在他的臂膀间。

    “快睡吧,睡着了就没事了……”

    陛下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彼此轻缓的呼吸交汇成柔软的水汽,氤氲在他被风雪覆盖的眉眼间,蒸腾起一片红晕。

    即使知道陛下此刻看不见,他还是下意识地将泛红的眼睛紧紧闭上藏了起来。

    “好。”

    他哑声应道,低头悄悄吻了吻陛下散落在肩头的墨发。

    复仇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厮杀,从踏上这条路开始,他就已经舍弃一切,机关算尽不惜一切地向上爬。可直到他位极人臣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搬进了比起父亲的府邸不知大了多少倍的丞相府,却依旧走不到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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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偌大的丞相府,也不过是另一座死寂的坟墓,埋葬着他早就死去的枯骨罢了。

    那些在旁人看来或是愚蠢的,决绝的,甚至是疯狂的举动,不过是悬崖之境的殊死一搏。

    也许他们看出了他的算计,算计人心的几分贪欲,算计陛下的几分真心。

    但只有他自己知晓,于他而言,每一夜……每一夜都是今宵苦短,明日难期。

    没关系的,红烛的光影斑驳遮住了他晦暗深邃的眸光,他的指尖轻轻抚过陛下殷红的唇,又将一个又一个烙印般的吻反复刻下。

    他从来就不期许未来,他搏的只有今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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