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李】来日方长_天地缓缓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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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缓缓 (第3/3页)

收回了视线。

    他收回僵硬的手,攥着布的掌心还微微有些刺痛,只是茶水烫伤,想来应该不会太严重。

    却被李忘生抓住手腕。

    他抽出谢云流手中沾了血的软布,轻轻将他微蜷的手捋平。

    望着烫红的掌心,李忘生静了静。

    他随手一招,木窗无风自开,屋外井水凝成小股,霎时飞来。李忘生指尖缓缓覆过谢云流的掌心,若即若离,薄如蝉翼的冰片随之逐渐呈形。

    冰凉镇痛,醒神沁心。

    谢云流手指微动,在李忘生凝出冰片最后一截时,不经意碰到他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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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忘生手一抖,冰片走向顿时歪斜,很快又恢复正轨,留下一处小小的曲折。

    “……”

    人也见了,茶也喝了,伤也给处理了,谢云流其实可以走了。可他眼皮一掀,忽然问:“可有换洗旧衣?”

    还另只手提了下被泼湿的衣衫,“小雪将至,湿衣凉寒。”

    听上去合情合理。

    只是,习武之人,内力自热,何须另换。

    换洗的旧衣……李忘生独自隐居,自不会备他人之衣,便只有李忘生自己的旧衣。

    并非不肯,只是……

    李忘生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

    “……师兄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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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完,便去了另一间屋子,谢云流没跟上去,就在原地等着。

    他用另只手摸了摸自己心口,见了人,心里确实安定不少。

    只是他忽然得知了一些事,便想知道更多。

    谢云流目光扫过这间屋子的每一角,仿佛能透过这些看到李忘生平时生活的模样。

    这间屋子的陈设仿佛纯阳的复刻,只是用料变了,连摆放的位置都还一样,全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唯独床上被褥保持着掀了一半的姿态,像是主人匆匆下床,来不及整理床榻。

    匆、匆、忙、忙。

    谢云流其实刚找到这里,甚至还在犹豫是否敲门。

    李忘生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来了呢?

    他来开门前……犹豫了么?

    他会有那么一瞬间,不想见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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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流顺着屋内转了一圈,最后瞧向木窗,看见桌上那盏纸灯,霎时一怔。

    那是……几十年前的物件了,纸何其脆弱,怎么能经得起这么多年的动荡——

    他走了过去,细细端详。

    啊,原来是新做的。

    纸色看着新,复原了之前的绘画和做工,重新做了盏一模一样的灯。

    画上的孩子孤零零地垂着头,谢云流攥紧了手中冰片。

    冰片冰凉,他却愈发guntang。

    其实李忘生应当还是怨他的。

    他本可以装睡,三更半夜,若他今日不敲响这门,就可以当作什么没发生,他没来过,李忘生也不知道。

    虽然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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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不宣之于口,又如何求证?

    何况,他们最擅长心照不宣。

    “师兄。”

    正逢此时,李忘生捧着一叠衣物回来了,见他摆弄纸灯,步伐微顿。

    谢云流看在眼里却不点破,他将冰片放至一旁,双手接过,将衣衫抖开——

    蓝白的料子,熟悉的道袍。

    李忘生……当真……

    他没有避着李忘生,当着他的面将泼湿的衣裳脱下,一一丢在桌边,重新穿上李忘生的旧衣。

    蓝白道袍加身,谢云流低头给腰上系带绑紧打结,这动作重复过千千万万遍,一时间恍惚回到了少年。

    ……李忘生是随意拿了一件旧衣么?

    他将衣角捋平整,将袖口折了起来,又拆下自己高束的发,重新梳了一遍。

    还是,他想拿的就是这件。

    “这件刚好,”谢云流说,“还算合身。”

    李忘生很浅地笑了下,“想这件师兄穿着合适,果然如此。”

    他细细端详着,羽捷颤抖,却始终不曾眨眼——谢云流没有催促,任凭他瞧。

    许久,李忘生闭了闭眼,他别开目光,转身欲走:“师兄既然急着赶路,便多带些……”

    他方迈出步子,便被抓住了小臂。谢云流在他身后道:“我几时说过要急着赶路?”

    他松了手,绕到李忘生面前,叫了一声:

    “师弟……”

    这一声叫得又轻又低,谢云流从未用过这种语气,把李忘生听得浑身一僵,袖中手指悄无声息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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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到底是做过掌门的人,泰山崩于眼前也神色不变,李忘生面容平静,只垂下了双眼,让人看不清神情。

    良久,他抬起目光:“师兄既然不急,便先在这歇一宿。”

    李忘生看了眼床榻:“寒舍简陋,并无客间,师兄在此屋歇下罢,我去换一床新被褥……”

    “李忘生,”谢云流拉住他,盯着他的眼睛问:“只此一间,你要睡哪儿?”

    李忘生注视着谢云流,喉结滑动:“我……”

    谢云流一瞬不瞬地瞧着他,一言不发。

    “……床榻狭小,两人……”

    李忘生眼捷扑闪,说不下去了。

    床榻并不狭小,也没有人着急走。

    没有含混,没有借口,没有多余可能的解释,没有可以拿来阻挡的事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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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忘生望着谢云流。

    师兄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再不明白,也枉活了这么多年。

    “如此……”

    他像是长途跋涉了许久,终于走到尽头。

    于是他低了头:

    “——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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