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1/2页)

    他睡不着。

    大大睁着眼睛凝望着黑暗。

    黑暗中隐约有葵屿的轮廓，寂静中隐约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听视觉微小的反馈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做一个不切实际的梦，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幻想着会有一对婚姻幸福家境殷实的夫妻突然现身，告诉他我们才是你的亲生父母，和我们走吧。

    后来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和他的亲人那相似的眉眼，如出一辙的自卑和懦弱。

    他幻想过一个白马王子带他离开小矮人的家，幻想有一个富豪看上了他把一沓钞票甩到他脸上说要包养他，男女老少都无所谓，他也不想给自己的幻想附加任何合理性，无所谓任何莫名其妙的人以任何莫名其妙的理由出现，只要能带他走就好。

    可是他等啊等啊，什么人都没有等来，一点迹象都没有出现。

    他带自己走了，但没有走远，他还是每个月给家里打钱，每个月和家里报平安，meimei要考哪所学校、弟弟又该换新鞋了，所有mama应付不来的琐事还是一直围着他转。

    再过不久就又是新年了，如果还是赚不到什么钱，他们一定会催着自己回家吧。

    葵屿就像是辰雁梦寐以求的启示，一个神降下来的旨意。

    如果他只是一个短暂的梦，等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就会像小美人鱼一样化为泡沫消失吗？

    “你带我走吧，求求你了。”

    辰雁对着黑暗中的轮廓轻声说。

    黑暗中的轮廓睁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什么？”

    辰雁一下子又变成了结巴：“你……我以为……你不是睡着了吗？”

    葵屿调整了下姿势伸了个懒腰：“我也以为我睡着了。”

    辰雁盯着他看，又不吭声了。

    “你跟着我会吃很多苦的。”葵屿说。

    原来他听到了。

    “我不跟着你也是在受苦，我宁愿待在你身边受苦。”

    辰雁的声音没一丝底气，仿佛已经笃定了自己没戏。

    “你跟我回去做什么？”

    “什么都好，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怎么使唤我都成。”

    “可是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做。”

    “……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辰雁有些哽咽，“求求你了，就当是养在你身边的一条狗。”

    那几秒在辰雁的感觉里就像几年一样漫长，直到葵屿开口说：“好吧。”

    “什么？”

    “我说好，我会带你走。”

    “真的吗！”辰雁腾地一下坐起来了，“那……那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

    “别折腾了，我那里什么都不缺，你想要什么我再给你买就是了。”

    “噢……那，我那个房子还有小半年的租金怎么办啊。我明天去找房东要回来？”

    葵屿笑笑：“傻瓜。”

    “不管怎么说……我都必须回去一趟。”辰雁坚持。

    “为什么？”

    “辰雁二号还在家里呢。”

    “哦对……”

    那个时候，辰雁连自己以后生活的冰山一角都想象不出来，不管是富贵程度还是……下流程度。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他的生活从那天的太阳升起开始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梦想快要实现得过火了。

    第二天清晨葵屿的司机开着他家的宾利载着他们接上辰雁的小猫，驶向远离市区的方向。

    葵屿披着皮草披肩翘着二郎腿和辰雁一起坐在后座，伸出手指点点辰雁的肩膀：“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等上了贼船可就跑不掉了。”

    “我不后悔。”辰雁用一条旧毛巾裹着小猫搂在怀里，这只猫不管面对什么陌生环境都出奇得镇定，反倒辰雁有些坐立不安，不停地望向窗外。

    “你带我回去，你家里人会不会有意见？”

    葵屿耸耸肩：“不用担心，我就是带一条鳄鱼回去都不会有人有意见的。”

    辰雁放下心来：“他们对你一定很好吧。”

    葵屿看起来像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身材姣好，皮肤光洁，虽然有时显得目空一切，但性子落落大方，没有辰雁身上那种害羞又胆怯、想要什么都不敢说出口的别扭劲，养大他的人一定在他身上花了很多心思。

    葵屿没回答，只是捋了捋辰雁的头发：“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吧，你可以再休息一会，我们还有很远才到家呢。”

    辰雁听话地靠在葵屿肩上，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昨天他没怎么睡着过，今天眼圈都有些发青。

    汽车驶上了一条鲜有人烟的盘山路，不知过了多久后，辰雁被轻轻拍醒。

    “我们到家了。”

    辰雁睁开眼探头向挡风玻璃看过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