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新的生活 (第3/3页)

宽阔平坦，但狭小逼仄的建筑更适合实验一些特殊颜料的效果，他们最后选择联合作画，画的是符真第一次选的主题。

    《戈尔多贡湖的渡鸦》。

    这个故事涉及几千年前，几个星区的统治者之间征战不休的故事，最终他们选择休战，建立一个更稳固的统治联盟，至高议会成立之日，传令官沿着星际之门放出渡鸦信使，这些仿生机械鸟已经是上一个时代的审美和产物。

    如果想象中的效果可以实现，最终他们在这处废弃的监测站内呈现的应该是湖水的波光盈满室内，渡鸦仿佛迎面扑来的场景。

    一天的作画结束后，他们坐在野餐毯上吃东西时，聊起南十字博物馆。

    十多年前，南十字博物馆展馆失火，当时雅拉最大的航运公司巴斯敏愿意捐赠大笔修缮费用，但希望博物馆在最大的展厅里挂上公司的logo表示感谢，最后博物馆的委员会放弃这笔天价捐赠，邀请湿壁画学科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带着学生去那片烧焦的墙壁上作画，造就了雅拉最气质独特的博物馆。

    作为一门日渐势微的技艺，湿壁画学科的学生们都在入学时听过这句话：只要人类仍然需要艺术与美，我们就没有理由停止作画，而我无法想象一个不再需要艺术的时代。

    这是当年南十字博物馆重新开放时，为它重现光辉的画家们的致辞。

    “谁敢相信，巴斯敏航运的logo是一个巨大的B，他们就准备将这么个东西挂上一座大博物馆的门厅。”

    一个脸上有酒窝的女孩说，其他人笑成一团。

    符真心里轻轻被触动了一下，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家境优渥的年轻人为什么要来学湿壁画，毕竟和很多艺术学科比起来，这几乎是一门又脏又累的活。

    戴眼镜的男学生正在传阅符真的素描本，他有些好奇地问：“封面上这一行是一种文字吗？”

    符真看向他手指的符号，点了点头，他念了一串古怪又优雅的音节，不知为何，这些音节在他脑海深处被铭刻得很清楚：“真实与美德，这几个字的意思。”

    辛如试着念了一遍，却怎么都模仿不出准确的发音。

    “这是什么……圣人的道德准则吗？”

    拿着素描本的男孩有些咋舌，符真摇了摇头：“我倒觉得只是一种……关于人生的友善建议。”

    不管怎么说，符真依旧在教室里好好刷墙，他看着泥灰在刮刀下被涂抹开的独特轨迹，很少去想其他的事，如果做完了帮工和助手的活，他就拿一本书在旁边看，有时候是Omega科普和历史相关的书，大部分时候是冒险。

    “老师。”

    红发女孩黛博拉举起手，她坐在脚手架上，看向符真。

    “符真干完了活，教室里也有很多空位置，他可以随便画点东西吗？”

    这堂绘画实践课的老师是位七十多岁的黑皮肤女性，她推了下眼镜，目光在教室中看了一圈，她对这个才华横溢的少年没有意见，但如果有学生反对，她也不想找麻烦。

    许久都没有人出声反对，就连雷蒙德一伙人也只是有些不快地沉默。

    符真抬起头，湿壁画学科的十七名学生都坐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包括辛如在内，他们课外绘画小组的其他学生都注视着他，教室里仿佛有一种无声的角力。

    最后，老师点头应允。

    从那天开始，符真在穹顶教室里拥有了一块属于他的墙壁，他不知道是哪些人帮他达成了这结果，背后又有过一些什么交涉，但符真开始和他们一起画画，所有的老师也都默认了他的存在。

    他们在监测站的联合绘画一直持续到学期末，辛如拍了很多张照片，一次次地铲掉重绘，直到黛博拉说，你们有看过天气预报吗？维塔斯今年的降水量很大，估计到夏天的时候，雨季一来，这里会被淹没一大半。

    于是最终的版本终于在暑假之前画完，所有人都跟着过来看这幅完成的画。

    监测站变成了一座小圣堂，湖水波光粼粼，戈尔多贡湖的渡鸦四散飞离。

    这一年结束之后，不准备继续研究生课程的学生就要毕业离开，最终留下来的只有九个人，学生们一起办了一场欢送会送走毕业的同学，雷蒙德走之前，私下里问他：“符真，你分化成Omega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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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真点点头，金发青年几乎显得有些痛苦，他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突然跟我说对不起？”

    “我一直觉得，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如果你是一个Omega，我可能就不会那么想，但你分化了，你、你还是留在教室里画画……我在你包里看见了安抚贴纸。”

    符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等着雷蒙德说完所有的话，没有做任何评判或回应。

    之后的一整年，他依旧和其他人一起画画。

    父亲在那一年的秋天结束了工程回到维塔斯，符真就这样成了湿壁画学科实质上的学生，他和朋友们去给市长竞选投了票，维塔斯新上任的市长为这座城市带来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符真坐在新的轻轨车厢里，看向外面海蒂.霍普斯的肖像，女王总是象征着生机和活力，而一位Omega市长，也让人们心生期待。

    那一年他过得很开心，直到某一天，辛如从高高的脚手架上坠落下来，防护系统及时接住了她，但女孩双眼紧闭，蓝色的鲜血从她鼻腔中流淌下来。

    一种罕见的基因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