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谁人可杀 (第1/2页)

    这是警告，又或是穆洵安的把戏。

    我在顾钰帐中养伤，无暇想那帐外之事，何况没有穆洵安的命令，我亦见不了其他人，倒是蓝鸢，自从知道我受伤后，每日都央着文娘带他过来。

    他时常坐在我榻前，盯着我的眼睛猛瞧，说我变了，不再是以前的汝安。

    每当这个时候，常钺便会悄然按住刀柄，蓝鸢好似无觉，异色的双瞳满是惋惜，说，“变了也好，这样汝安就不会受欺负了。”

    我有意逗他，说，“我伤了肩膀上的骨头，个把时辰不能动，万一又让人欺负了去，你又当如何？”

    他便拿出香囊，说他能够帮我。

    我便笑称，“营中施刑那间帐篷里的梅花快要败了，你若有心，便帮我去瞧一瞧，顺道救好他。”

    我本随口说笑，苏文棠有常钺照看，性命无忧，况且陈戊已死，北疆营中无人知晓我已重掌玺书下落，穆洵安既是想要皇玺，便不会放任苏文棠垂死。

    不想隔了几日，常钺前来回话，说先生已醒，是蓝鸢偷拿了香去，每天都在照顾他。

    我知蓝鸢本性纯善，从不说违心之言，可叹我与他各奉其主，我离开那日，便是和他诀别之时。

    如此一来，竟也对他多了几分歉疚，常钺来到北疆半载有余，知晓蓝鸢秉性，说他看似锋利，只是将伤处藏得太好，蓝鸢有时会借故问常钺，穆洵安可是将他制的香，拿去做坏事。

    常钺自是不敢答他，唯有我知晓，蓝鸢追随穆洵安，不过想和他的阿姐回到楼兰，他不是恶徒，不该享有恶报。

    环佩铃铛渐远，兽皮帘尚未落下，他便跑出了帅帐，我目送蓝鸢的纱衣远去，看他跑跑跳跳，回头望我。

    我想或许只有月亮湖的水，才能孕育出这样自由的人。

    怔忪良久，真到常钺提醒蓝鸢已经离开，我目下松快不在，唇间亦无了笑意，我问常钺，“你观昨夜星象，这北疆营中，谁人可杀？”

    我声轻不可闻，常钺却读懂了我的意思。

    “中都尉薛肃，直属顾怀生麾下，他府上长子不学无术，作恶乡里，却被他强行塞进军中，时值平王尚在，薛肃为长子请亲，指明想要娶顾怀生的小女儿，不想未过几年铁沙岭匪徒作乱，薛小将军战死，这桩亲事便成了名存实亡，据我探听，当年派薛小将军前去剿匪的，正是顾怀生。”

    我指尖蘸着早已凉透的茶水。

    薛肃，顾怀生，捻摩良久，我将两者并连在一处。

    铁沙岭有多险恶，我在府上便有耳闻，顾怀生在我眼中是藏毒的沙蝎，若说北疆营中谁对平王最忠心，我所能想到的，唯有这位北平王亲赐姓的老将。

    我本以为他在黄沙苦地早就变成了铁石心肠，没想到，他竟也会为儿女徇私。

    “顾府小姐如今在何处？可是还在吉城。”

    吉城位处北地向南，距离北疆王府只有不到五日脚程，骑着快马，只需三日，它是北疆腹地最后一道屏障，北平王当年将这地方交给顾怀生，有托孤之意，也有未放下的猜忌。

    身处高位，战场上过命的情谊，敌不过早被权欲熏心的王侯冠冕，看似亲赐王姓，实则是一把悬在吉城的铡刀，平王想要逼迫顾怀生忠心，除了顾钰，顾怀生没有退路可选。

    北疆所有人都盯着岭北关，顾怀生进一步是死，退一步也是死。

    爹爹曾说薛肃军功了得，本该自掌一军，平王却一反常态，将他送到顾怀生麾下。

    同为军中将帅，他心中不忿不平可想而知，薛肃对顾怀生的恨意，不比陈戊要少，再加上老来丧子，还是顾怀生有意为之。

    他二人本就有旧怨，又值风口浪尖，薛肃一死，矛头必然指向顾怀生，他仿佛天意送到我面前的人，只需一枚契机，就能将北疆大营搅成一锅乱粥。

    薛肃是该杀。

    只是这最为关键的契机……桌上的水痕已然深了，我停住指尖，吉城的字样便被水盖住，如何也看不清。

    常钺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顾怀生来汜水前，顾府小姐已然成婚，为防薛肃手下将士生乱，是顾钰做主赐的亲事，夫家是吉城有名旺族，前些日子安插在吉城的府监来报，她已有了身孕。”

    我闭上眼，终是无声叹息。

    蓝鸢离开后，帐中还有未散去的药味，混着他身上的异香，成了微微发涩的苦。

    忘忧醅药效过后，我身边有常钺尽心照看，伤好了许多，唯有偶然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