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重来，风雪夜 (第2/2页)

    一道冷白色的光倏然划过月暮的眼前，他下意识侧头闭眼，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身上，身旁传来一声濒死的狼嚎，月暮迟钝的抬眼看去，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身影挡在了洞口，连同呼啸的寒风仿佛也一并阻隔在外。

    是……幻觉吧。

    这是他昏迷之前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

    雾谷的药庐是生部的地方，时常是烟雾缭绕的，作为逐月楼四部之一，生部中人是唯一不需要人人都有武功的地方，但是人人都是亦医亦毒的好手。

    生部堂主唐遂已经不知道这是他第几次叹气了，简陋的床榻上躺着的黑衣男人身上渗出的血已经将身下的床单都浸透了，干干湿湿的血一层层将布料黏连在伤口上，止血粉才撒上去很快就被冲开，折扇敲了敲头“这可怎么办呢？”

    窗边负手站着个白衣的男人，对这一切仿佛无动于衷，全然看不出一个时辰之前就是他用狐皮大氅将人裹着，火急火燎的将他拽来医治。

    连下十几根金针封住雪照大脉，止住血流，吩咐弟子去将最好的药取来，转而对着月孤寒道：“你啊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暗卫这么上心了？”

    “能不能治？”月孤寒冷冷问。

    唐遂刷拉展开折扇“当然，我可是医仙谷传人，有什么是我救不了的，不过嘛，救他成本可是高得很。”他意味深长的问“你确定要救吗？”

    “废话多。”

    唐遂翻了个白眼，摇摇头配药去了。

    静下来的药庐只剩下月孤寒和昏迷的雪照，雪照气息断续不接，月孤寒宽大袖袍下的手慢慢蜷紧，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慢慢慑住了他的心脏，哪怕是前世亲眼见到他在自己面前被万箭穿心，也不过是让他心情沉重几分罢了。

    真正让他感受到异样的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他临死前朝他看来的那一眼，平静而眷恋，带着解脱般轻轻笑了笑，慢慢闭上了眼。

    等他重生回来时第一时间问雪照在哪里，得到的答复是他去出任务没回来，仔细问过时间确定是让雪照险些废了武功的任务之后，他忙不迭派人去找，只希望能够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前追回他，却不料还是晚了一步，看着他气息虚弱的躺在那里，月孤寒前生三十三年加上今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后悔这种情绪。

    “主人……”

    “嗯？”月孤寒回神大步走过去，只见雪照闭着眼气息微弱，漂亮精致到连京都世家子都少有人能及的相貌苍白至极，长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阴翳，唇瓣因为失血过多干裂起皮，靠的近了浓郁的苦涩药香熏得他有些头疼，榻上的人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是呓语吗？

    心里掠过淡淡的失落，正要离开，腰下几分衣摆忽然被轻轻扯了扯，月孤寒诧异低头，一只骨节修长带着薄茧的手指正攥着他的衣服，那白到近乎透明的颜色都快和他的衣服同化了。

    再往上看一点，一双乌黑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微微弯起的弧度像是在笑，可是又没有，月孤寒拉下他的手，目光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在他为什么醒了就只盯着他看也不说话。

    “怎么了？”月孤寒低声。

    雪照摇了摇头想起身却一动就牵扯着剧烈地咳嗽起来，点点猩红溅上了雪白的床单，才被金针止住血的伤口又有崩裂的迹象，月孤寒按住他的肩头“你伤得太重，暂时不能动，先养。”

    雪照点点头，咽下涌上喉咙的血，声音嘶哑“主人，属下的任务，完成了。”

    “嗯，我知道。”月孤寒颔首扯过一旁的大氅将他盖住“养伤吧，最近没有你的事。”

    “那，主人可以将、将岁寒还给属下吗？”雪照看着他，眼里有细碎的光影，像一圈圈的涟漪慢慢荡开。

    岁寒？那把匕首不是已经毁了吗？月孤寒蹙眉想了想，什么时候被他销毁的来着？

    “等你好了就给你。”月孤寒思来想去还是想不起来放在哪里了，只好含糊敷衍了一句想等回去再慢慢找。

    谁知雪照听罢睁着那双乌黑似濯石珠子似的眼睛看他很久，随即不再多问，垂下眼乖顺的躺好了等着治伤，看着就挺乖的。

    但是月孤寒直觉雪照的反应似乎不太对劲，但又不明白他到底是说了什么让他有这样的反应，还不等他想通，唐遂已经端着一盅奇苦无比的药进来了，一身装模作样的白衣都已经灰扑扑的满是炭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