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山鸟_缘起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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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缘起 (第1/4页)

    [一]缘起

    霜降,初露熹微,远山入雾。

    墙角有一个身影“呼”的一下从浓密的花丛跳出来,又一瞬间隐到暗处,

    “嘘——你动静小点——别被人发现了。”

    拐角另一边的人紧张地皱了脸,食指竖起放在嘴上叩了叩,把声音压到了最低,对面听见后探出来个头四处张望着,然后朝这边比了个放心的手势,于是另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也贴着矮墙边挪了过去。

    “我把你举起来,你拿到几个咱们就快走!”

    两人在一起窝着,先来的那个把双手撑在墙上蹲下来,另个人就脱了鞋攀上去,小心翼翼地分腿坐到他的肩背处。

    下面做支撑的歪歪扭扭地直起身,上面的人赶忙抿紧嘴唇,把惊叫都吞了下去。待二人平衡好后,他立马抓住机会去够尽近在指尖的东西。

    “林鹤书!!你给我滚回家来!!!”

    突然一声怒喝,像是突然携来的疾风骤雨,在宁静的晨间惊起了枝头刚落下的麻雀,也惊的那叠起来的两个身形不由自主一个踉跄。

    “糟了,啊!”

    “哎,别晃!再晃要哎哎哎———”

    底下的人看不到上面的情况,只感觉架着的重量来回动来动去,弄得他又慌又怕,接着也重心不稳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散起的尘土中,几声沉闷的碰撞声伴着两三压抑的痛呼从墙后传来。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

    话还没说完,一只细长的手臂就提起地上的鞋子,一阵“啪嗒啪嗒”的小跑声绕过身侧,绕回了来时路。

    “我让你晨读,你倒好!跑来偷柿子是吧?!”

    刚才那尖利的女声又响彻在了周围,还保持着跌坐姿势的男孩缩了缩脖子,扒着墙根露出一双闪烁的眼睛往外望着。

    那个叫林鹤书的也还是个孩童模样,跑到女人身边殷情地笑着,结果就被女人抢过鞋在屁股上抽了两下,又被拧着耳朵提溜着往前走。

    “哎呦,哎呦疼,轻点轻点!”

    他脸大半还有果rou和汁水糊在上面,手却在背后又对着人比了那个手势,男孩看到了,“噗”的一下就笑出声,那个女人好似听到了,立马转过头去盯墙边,面露凶色。男孩急忙收回身子,咧下上扬的嘴角。

    等到责骂的声音渐行渐远,他才从地上起来,揉着屁股把几个还算完好的柿子捡起来兜在了衣摆中。

    另一个男孩叫李桓,他跟林鹤书是邻居,但是两人怎么看又不像是邻居。林鹤书的家是一个大宅子,每天出入的仆人都不尽相同,而李桓家境一般,就像是一座附属在旁的偏院。更何况两家的关系也紧张,李桓只跟着在天策府任职的父亲住,男人向来早出晚归,邻里关系定是无空去搭建的。林鹤书的母亲是个极泼辣的人,如果只看外表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将性格和她这个人联系上。再者那个女人很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成天跟隔壁的混在一起,经常逮到儿子就是当面一顿不留情的骂。可是林鹤书也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一有空闲就来找李桓玩,他母亲被他这副不长记性的样子气的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都安上去。其实李桓自己也想不明白,林鹤书一个白白净净的公子哥,怎么反而喜欢上和自己摸爬滚打的。

    那人向来喜素色的衣料,再束一条靛蓝色的祥云锦带,绸缎般柔顺乌亮的黑发扎在精致的发冠里,迎面走来就是缩小版的谦谦君子。偏偏李桓才能看懂他那孩子气的脸上透着些顽皮的眸光,真谓是进可吟风颂月,退可踢天弄井。春天他跟林鹤书去揪野香椿,夏天他跟林鹤书去池塘旁抓过青蛙,秋天他跟林鹤书又去爬树摘果,冬天轮到林鹤书偷偷带他去家里烤暖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四季轮转,一切在变又好像没变,陪伴成为了深入骨髓的一种习惯,而他们两永远都是对方眼中的好邻居,好朋友。

    就像今天,他们又凑到了一起,一同顺着木梯爬到李桓家的瓦片上。

    林鹤书展开他手心里的油纸,把一只完整的鸭腿递给旁边的人,李桓接过咬了一口,满足的神色溢于言表,鸭腿外皮还是酥脆的,rou丝入味多汁,比外面卖的还香极了。

    “慢点吃。”

    此时已是过了饭点,林鹤书想到李桓一个人在家里定然还是吃那些残羹冷炙。他虽嘴上这么说,看到对方吃的香甜,脸上仍是挂满了笑容。

    李桓感受到灼热的视线,于是把啃了一半的鸭腿举到林鹤书的面前,不好意思的问他要不要吃。

    “一只鸭子就两个腿,一个在你这,一个进我肚子里了,你就好好拿着吧”

    林鹤书把东西又推回去,摇了摇头说道。他今天以长身体饿的快为由多从后厨顺了一个,就是专门想带出来给这人的。

    “你母亲没有打你吧?”

    李桓眨着明亮如星辰的眼睛,口齿不清的问。

    “没事的,我娘亲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嗷一两声她就不舍得再动手了。”

    林鹤书狡黠的勾起了嘴角,比起母亲打的两下,还是那天偷柿子掉下来砸的屁股墩更痛,刚回去走路都是一瘸一扭的,还好的是没让李桓看见,不然他就再也不会跟自己叠高高了。

    林鹤书没有因此受罚,李恒看到对方含笑的侧颜,心中残留的愧疚就似清风拂过乌云一扫而过,独留灿阳。

    “嘿嘿嘿。”

    他也跟着笑了,手背抹过油汪汪的嘴唇。

    “傻乐呵什么呢?”

    林鹤书轻推一下李桓的胳膊,就见那人身子一歪又倒了回来,回敬的拿肩膀顶了顶。

    “只准你憨笑,不准我傻乐呵呗。”

    两个孩子嬉笑着你推我搡,把骨头扔给了路过的小黑狗。又跳回到了地面上一前一后你追我赶,活像两匹脱缰的小野马。

    岁月漫长如歌,又流光易逝。林鹤书意识到眼前的人已经缓缓拔高身形,五官也随之长开了,眉眼间是从青涩中破壳而出的英气,让人情不自禁的设想到未来长大后,他该是多么的丰神俊朗。

    第一次见到李桓的时候,他还是个冒冒失失的小鬼,充满好奇的跟在自己身后。那时的童年是沐浴在欢快和懵懂里的,那时也觉得时间还有好长好长,久到可以就这样一直披霞而出,载月而归。可是稚嫩和成熟之间的界限本就是模糊不清的,不知何时,李桓高出了半个头,自己也再不能随时都奔向他。眷念,留恋,追逐,再紧握不放,徒留下的只是镌刻不变的掌纹。他曾把对方比作是世间所有美好之物,星宿亦或是美玉,假如李桓是一片红枫,他愿做徐徐微风细雨,可以这样静静地沉默不语。大概就是如此,他们随波逐流,或许谁也留不住谁。

    这个秋天,是忧伤而缤纷的。

    李桓觉得这个秋天是寂寞单调的,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林鹤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温度随着一场场秋雨越来越低的缘故,黑夜一变的冗长,他只身一人的时候就觉得格外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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