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濯(母子)_12-14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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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14 (第4/4页)



    他不是心怀不轨的陌生男人。

    小濯是她的孩子。

    她在自己花钱租的房间,和自己的亲生儿子坐在一起。这没什么不正常的。

    她渐渐把自己说服,很快忘了之前的排斥,这才想起刚刚儿子的问题,慢了半拍回答。

    “mama的小时候?”很少有人会问,她说出口就愣住了,一时半会儿回忆不起来,为难地摇摇头,“怎么突然问这个?时间太久,mama都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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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听。”夏濯说,“给我讲一讲吧,妈。”

    他怎么长得这么快?

    夏漪稍一错眼,便发觉余光中的身影b前些天又高大成熟,声音愈发低沉磁X。记忆中小濯刚刚升上高一、甚至小学毕业、拿着周三的包子兴高采烈回家的模样仿佛就在昨天。可小濯在真正的昨天是怎么样,她却记不清。这段时间的男孩一天一个样。她有些恍惚,不清楚是否时间总过得这么快,还是单单在孩子身上拨快了流速。面前的人完全是个男人了,倾身投下的Y影能笼罩两个她,手臂钳制时她无处可逃。意识到这一点,她再度感到微微的战栗。她很快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她开始回忆自己的小时候。

    夏漪在乡村长大,父母外出务工,是留守儿童,归爷爷NN养。她从小没见过父母,那时没有智能手机,加上条件不好,父母从没照过相,因此她连爸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她爸是NN最大的儿子,下面有两个小姑姑,两个小叔叔。祖父是个在家种地的农民,祖母则是典型的农村妇nV。两人脾气都不太好,而且不喜欢nV孩。她记得小时候经常听到祖母打电话骂她妈肚子不争气——似乎外出务工的时候,她妈又生了一个nV儿。

    在那之后,父母再也没有回过家。

    祖父母不愿意养她,嫌累赘,两人天天在家里吵架,一个说姑娘养了赔钱,一个说好歹是老大第一个孩子,一个又说老大早带媳妇跑了!他们每天拉锯似的吵。她从吵架内容中意识到爸妈有了meimei,大概不打算要她了。正好那时她该上学,义务教育,村里来人劝说孩子必须上学,可爷爷家离学校每天要走一个半小时山路,离得很远。他们把这当做理由,g脆利落把她推了出去。最后结果就是把她轮流放到两个叔叔和姑姑家,让亲戚们帮忙养。但情况没有变好。吵架的人从爷爷NN变成叔叔姑姑。每年过年,一大家子人都要为谁来养她,谁出这份钱大吵一架。好像没人欢迎她。

    她那时学习很好,因为不知道除了学习还能做什么,而且当时的老师同学都说考得好了会让家长高兴。不过到最后家里人也没注意到她成绩还不错。老家的小县城常年Y雨,回忆中少有白天。分给她的房间总是背Y返cHa0,墙壁有霉斑,穹顶点缀灰sE的翳。有时候她和表弟表妹一个房间,他们都b她小,嫌她每天学习开灯打扰他们睡觉,经常跟家长告状。

    不过那时候也有对她好的人。

    “…有一个…支教老师。”夏漪喃喃回忆,脑中浮现一张年轻含笑的脸,“经常叫我去她家写作业。第一节课她带了好多画材,教我们拿纱布画油画。她教了一年多,回去之后,还给我寄信。我们互相寄了两年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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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她去往高中,那个假期给老师寄去写了有关尹帆的内容、说自己想要辍学的信后,老师再也没有回复过。

    当时让她寄宿的叔叔是个赌鬼,每天在楼下茶馆打牌到半夜,过了很久,到了该把烫手山芋丢掉的时间才发现她不见了。这事是她后来大着肚子回县城,听同样辍学打工的nV同学说的。说家里人以为她被拐卖了,懒得报警添麻烦——省得找回来了,还得花钱养个赔钱货。就具T时间判断,叔叔等她彻底找不回来才通知家里。

    夏漪其实没什么小时候。她的童年很短,十四岁那年就在那个大房子里被尹帆撕裂了。大概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她看到一些新闻,内容写满对乡村留守儿童的关怀,言语极度煽情——她那时还忍不住想,怎么就没来关怀一下我呢?

    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早就不想了。

    “…mama没什么可讲的故事。”她想不出这些细枝末节的无聊故事究竟有哪个值得跟孩子说,想了很久,也拣不出一件有意思的。小濯正是高三,压力很大,她最近看了不少新闻,同城有几个高三孩子跳楼了。夏漪越发担忧给儿子造成压力,措辞片刻,才轻声说,“都过去了。”

    “——mama现在很幸福。”

    这句话她曾经说过,可这一回似乎没有上次那么笃定,反倒像是自我安慰。儿子正在怔怔地望着她,视线b起前些日子,执念仿佛更深。她又有一些战栗,x口甚至涌动细微的畏惧,然而归根结底,她仍然Ai他。

    她仍然相信,儿子不会伤害自己。

    她最终克服了那GU不该对孩子产生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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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的最后,夏漪凝望着他,眼眸水光Sh润,声气如水温柔:

    “mama希望…小濯也能幸福。”

    夏漪一切的信任、生命的意义、人生的认知,似乎尽数集中在他的身上。

    夏漪只有他了。

    他SiSi攥紧掌心的礼物,囚于无b纠缠的困顿,从未如此清楚明白自己的念头对她是一种伤害——然而夏漪自己就没有伤害自己吗?她又凭什么擅自放弃自己的人生?她才三十出头,人生甚至没有过半!——可他甚至难以辨别这些念头究竟是yu壑难填、无法满足自我,妄图说服自己的自私贪婪,还是真心为母亲的人生观感到可悲可怜。亲子间的孺慕之情早在不知何时掺入1UN1I倒错的Hui乱淤泥。他长久以注视nV人的目光凝视母亲,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可夏漪不是,她还有回转的余地——

    指根不慎被尖锐装饰割破,鲜血忽而流出。无论伤口、鲜血还是那枚沾染血红的戒指,这里没有一个东西应该存在于夏漪面前。

    他不应该去找夏漪。

    倘若他不为满足劣根的yUwaNg。

    ——倘若他确实想让夏漪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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