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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柿饼 (第2/2页)
能入书院者绝非等闲,能得几个同道近乡的好学生,丰羽翼富门庭。虽有拉帮之嫌,却也挑的是真才实学。不怪乎讲书们亲临。 学生们着急选老师,老师们也着急选学生。 这原本是放在各讲书私宅里进行,但时间太久,讲书们挑来挑去,学生们选来选去。耗时一月不止,小皇帝听闻,当即拍案。 就地选,答问为主,时间短内容自由。虽环境嘈杂,却能查临时之辩,又可验沉着德行。 于是草棚下,切切辩论声,扬扬诵经声,围观叫好声。伏案疾笔者,垂头苦思者,围观拍手者。 众生百态,世俗万象。 每个讲书前,都排了近乎十人,得通者抱着自己的州籍私件,去书院书办处行登记,再选斋舍,便正式是这书院学生了。 温东岳的摊子前也热闹,可热闹半天,他也渐渐看出来,这群学生并不真想拜他。 不过是顾他脸子,行个过场。往年也这样。 他们大都怕他,更或者,是瞧不上他。 当然也不能全怪学生,没哪个讲书在意见相左时就要抬掌打人。 再说他今日似乎很焦急,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时不时就探着脑袋不知看什么,像等什么人样儿又忧心忡忡。 那小子,不会连院试都没过吧…… 不多久,他草棚里就没了人。很讥讽,左边的宋普棚里答问声仍涛涛,右边径溪先生棚里人出人进,一刻不停。 他坐在中央,冷冷清清。 直到日落黄昏,生少人稀。背后的书院有学生高兴呼喊,书院前他一方小小草棚始寂静落寞。 他依然探长着脖子,焦急盼望着。 他否认在等温净,他只是在期待,今年,多少要收个学生。 是不是赌气并不重要,六年无人愿拜他,笑话叫人看了六年,也不差这一年。 温东岳就直直地坐在这里,看着草棚一顶接着一顶收起,不管过路的学生在背后如何议论,只管坐着。 直到星辰上,玉树挂。十顶棚子终于全收起来,四周骤冷。 温东岳的老寒腿在冬风中如针刺,可他仍一动不动,面上无甚波澜,却叫人不敢多看。 燕风不拦他,只给他披了件大氅。 又等了许久,许久许久,久到寒鸦呜咽,西风烈。 他的小桌前,依旧空荡荡。 离戌时也还只有不到半刻,山长宋普出来闭门,一并劝他。 今日行试,戌时为限。戌时一过,纵然天骄英才,也不得入院拜师。 只差不到半刻,只差不到半刻。 他望着温东岳执拗的样子,劝慰的话卡在嘴里,干脆站在门口同他一起等。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仿佛漏刻中的水一下下滴在心上,时间划过,无情冷漠。 风一场场刮着,树摇影摆,让夜看起来无尽头。 看样子,是不会来了。 不会来了。 即使温东岳心里有个声音悄悄说,他会来,他会来。 可棚前依旧无一人影。 说不定,他根本就没过院试,现在早卷铺盖回家了。 说不定呢…… 温东岳笑笑,头一次觉得自己冲动,又固执得无可救药。 他到底是靠的什么,会信那无凭无据的一句话。正如他说,拜他,有什么好。 黄口小儿罢了。 1 戌时即刻就到,宋普无奈地摇着头,转身去闭门。半扇大门已合,剩下那半扇正被宋普推得钝钝发响。 戌时戌时。 关门的钝声,风啸的吼声。 温东岳烦躁不堪,长望不见人,失望至极地使劲一拍面前桌子,桌子应声散架。 “竖子无信!不足道也!” 说罢,掏出袖兜里一枚柿饼,恨恨甩在地上。 柿饼咕噜咕噜地滚在地上,滚在不远处,碰到一匆匆绣花白靴。 停下。 温亭润气息不定,全身脏兮兮的,红着双眼,听温东岳这样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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