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福 (第1/1页)

    2?李温的meimei李小福胸腔内跳动的，是一颗畸形的心脏。?

    ??他第一次知道的场面，是李小福第一次差点丧命的时候。

    ??当时温与楠刚走没俩月，李帆整日不见踪影，只是偶尔半夜回家，回回喝的酩酊大醉，平日里在家的只有刚到上小学的年纪的李温和还在襁褓中的李小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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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城区家属院的老邻居们是群热心而多嘴的人。他们同所有平凡的人一样，过着没什么惊喜的平凡日子。

    ???在这些日子里，他们学会拿别人如意的或者不如意的生活作辅料：别人家有什么事，没有一件逃得过他们的眼睛和嘴巴，你传我我传你的，不出一个下午就能在这方不大的天地散播开来。?

    ??但多亏了这群人，才能让李家兄妹没能在那几个月饿死在两居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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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瞧他家实在是可怜见的。他们将照看婴儿的经验告诉李温，还有刚生孩子的母亲看瘦得像只猫的李小福可怜，还会将她抱在怀中喂她自己的母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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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及灶台高的李温就学会了一手抱着meimei，一手将邻居给的奶粉冲泡好。?那时他刚冲好奶粉，将奶瓶塞到meimei嘴里，可李小福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急着吸允，她面色苍白。呼吸短促，痛苦的睁着眼却哭不出来。?

    ??

    ??奶瓶应声落地，年少的李温不知所措，但他看得出meimei脸上的痛苦，随即裹着被子抱着小小的娃娃出了家门。

    ??他只知道死死的攥着裹着meimei的小被子，在楼道里放声大哭。?老旧的单元房隔音效果像纸糊的，前一天晚上哪家夫妻吵架，后一天整栋楼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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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哭声很快引来了邻居。还有顶着满头卷就探出头来看看发生了什么的。

    ???拖鞋的踢踏声此刻好像走乱了的时钟发出的嘀嗒，刺激着李温的神经，让他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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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穿着过时职业装的邻居阿姨搀着李温的手上了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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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闪着红蓝光伴离开了这片灰扑扑的老城区，留下愈来愈远的警笛声消失在原地七嘴八舌的嘈杂里。?

    ???医院里，icu外。

    ???那位陪同来的好心阿姨身子前倾坐在座位上，李温瘫坐在地上，靠着icu外冰冷的墙面。抢救室亮起的红色警戒灯光洒在他脸上，照亮了未干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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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明白医院里需要安静，是学校的老师教的。

    ??于是懂事的抿上嘴巴一声不吭，只睁大着眼睛盯着那扇闭上的门。?

    ??

    ??寂静的楼道里，悉悉索索的呜咽出卖了李温。

    ??他的手紧紧的攥着膝盖处的裤子，甚至不愿意暂且松开用手背擦拭脸上的泪。?

    ??

    ??李小福还躺在门里，生死未卜。

    ??说来讽刺，明明是一场不幸的灾祸带来的产物，甚至拖垮了这个原本很是美满的家庭，却被他那个变成酒鬼的老爸神志不清的取名李小福。

    ??

    ???哪里幸福了。。

    ??

    ??可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哪里有生来就有罪的人呢？

    ??

    ??大多数罪不可赦的人都是后天才犯了错，哪有把责任推到一个呱呱落地起就注定伴着一具残缺的身体度过一生的人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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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过不是李温一家的，反倒要他们全家来承担这场不幸的后果，又是哪来的理，怎么说得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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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李温无意思考这些，说实在的，此刻他内心只有一个念头，meimei要活着。

    ??一旁坐着的阿姨伸手想要安慰他，却又怕惊扰什么，缩回了伸出的手。

    ??

    ???李温的心里在想什么？

    ??他在恐惧，是的。

    ??他也许能明白死是什么。

    ??

    ??老师说，死就是上天堂。

    ??可是天上缺不缺meimei这么小的一个天使？?

    ??

    ??手术室门上提示牌那抹刺眼的红还没灭掉。可他实在是太累了。

    ??惊恐与胆怯的情绪压在他心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渐渐的，他眼里的泪逐渐模糊在眼底。?

    ??

    ??男孩缩在地板上，睡着了。?

    ??

    ??他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李温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抬起头看向发出声音的人。

    ???是李帆来了，还带着一身酒气。但神色却格外清醒。他像个父亲那样抱起地板上的李温，告诉李温没关系，爸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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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温趴在父亲的肩头，嗅着那还未完全散尽的酒气，昏昏欲睡。?

    ??

    ??在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到了父亲与医生的商议，甚至听到了他的哀求，但那些都无关紧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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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帆的肩膀真的很安稳，比最好的席梦思床垫都要安稳。李温实在是太困了，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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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回了家，得到的好消息是李小福抢救过来了。

    ??父亲也自此不再酗酒，他忙前忙后的照顾李温，还有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李小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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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帆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去做任何能做的工作，却没有疏忽对两个孩子的照顾，因为还在襁褓里的李小福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他几乎一赚到钱就带着他们两个四处辗转，求医问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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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着一股迷信的执着，要治好李小福的病。

    ??

    ???李温也相当懂事，除了完成自己的学业，照顾meimei也是他的工作。他励志好好学习，就是为了能让meimei得到更好的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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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之神似乎眷顾了这个家庭，李小福的病情逐渐稳定，一家三口的生活走上了正轨。李温兄妹沐浴着李帆的父爱长大。虽然生活不富裕，但也算安稳幸福。

    直到李帆出了事。

    倒也不算突然，李帆应该算是久病不治，小毛病拖着拖成拖垮了身体。

    有一段时间总是腰痛，但李帆不予理会，痛得不行了就去社区医疗所买一副便宜的膏药贴贴。

    他不敢进医院检查，他害怕那昂贵的医疗费，更害怕检查结果摆在眼前。

    他像是黑夜里前行的人，装模作样的闭着眼睛。

    即使命运的墙还是会毫不留情的撞上来。

    在工地上，李帆感到一阵猛烈的疼痛，一个猛子栽了下去。他被工友送到了医院，检查结果肾脏衰竭，最好的治疗手段：换肾。医生冰冷的声音打了李帆一个机灵，不能，不能。

    他心里空洞洞的，横插了一口凿穿心脏的枯井。他知道钱砸下去甚至都不会泛起咕咚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