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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距离医院不算远,谢欲雪每天都会来看宴丘,只不过时间不确定,有时是早晨,有时是下午,没到的时候也会数着饭点给宴丘点外卖到医院。 宴丘看了几个小时的书,枕头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他接通了,还犹豫着没有开口说话,对方率先出声,“欲雪,怎么请了那么多天假……” 在听清楚那是谁的声音后,宴丘快速挂断了电话。 是陈小星。 宴丘听见这个人的声音就感觉胃里一阵痉挛,不好的回忆一下子涌入脑海。 想起这个人带着伪善的面具对他释放友好,在他信以为真时又踩在他身上轻描淡写地笑着——“你就是一只虫子,活该被人一辈子踩在脚底下,翻不了身。” 宴丘十几岁的人生里,第一次从别人身上感受到那么令人胆寒的恶意。 他甚至不知道他们何时有产生过什么过节,憎恶毫无理由。 从那以后宴丘尽量避免出现在那个人的视线里,而那个人那天狰狞的面目仿佛也只是宴丘的错觉,在班级里,在他的朋友眼里,在老师们眼中,陈小星仍是个品行兼优的好学生。 病房门被推开,谢欲雪提着饭菜进来,留意到宴丘不自然的模样,“怎么了?” 宴丘注视着还未熄灭的手机屏幕,心有余悸的模样,“刚刚接到诈骗电话了,差点信以为真。” 手指划过通话记录,将那个人拉入黑名单,然后删除来电记录。 “你可以设置拒接所有陌生来电。” 谢欲雪收好宴丘面前的书本,撑开餐桌板摆放午餐。 髌骨恢复需要补充蛋白,谢欲雪这几天点的菜都是些营养餐,宴丘有表示过希望换个口味,谢欲雪今天特意点了清淡的八宝粥。 餐馆的碗要更大一点,谢欲雪的食量与平常相同,放下碗时却显得像是一口都没动过一样。 “好浪费。”谢欲雪看着那碗粥,一动不动地说。 他的神情太过平静,话语中有谴责的意味,而当听者意识到他在谴责的对象是他自己时,脸上那份平静就显得令人揪心起来。 宴丘轻声问:“欲雪试着治疗过吗?” 谢欲雪捏了捏手指:“吃过一段时间舍曲林,进食变得相对不再那么困难,后来就停药了。” 宴丘问出了很傻的话:“不能痊愈吗?” 没有因为他轻轻松松说出“痊愈”两个字感到好笑,谢欲雪认真解释道:“像这种心理障碍疾病不容易痊愈,吃药也会有不少副作用,我停药主要是因为,副作用的影响已经大过厌食对我的影响。” 有过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耳鸣变得非常严重,夜里也因此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那种感觉已经分不清是否比日复一日的胃疼更让他难受。 宴丘很想知道这个人为何会患上厌食,但他明白,以他们目前的关系来说问出这个问题会很冒犯,尽管谢欲雪对他一直以来的询问总是很坦诚的模样。 宴丘转移视线,“外面太阳大吗?” 窗帘仍是拉上的,有微薄的光漏在墙边的地板上,风吹动厚重的幕帘时那些黄色的色块会扩散一点点,又收缩成一条线。 谢欲雪从背包里拿出书,“对你来说并不算好天气吧,太阳很晒,晃眼睛,路上行人不多,许多打了遮阳伞。” 宴丘想起谢欲雪短暂借过他一次的那把伞,“欲雪的伞是透明的。” 谢欲雪自己都记不清,那是系统安置的临时身份所包含的财产之一,并不属于他。 “回去的时候我会记得买了一把新的遮阳伞,看了天气预报,这几天都是艳阳,接你出院的时候可以用得上。” “吃好了吗?”说完,谢欲雪放下书包,提醒道。 见宴丘点点头,谢欲雪过去将餐桌板收拾干净。 在面前晃来晃去的身影非常单薄,说是弱不禁风都不为过,宴丘坐在病床上看着他收拾,无法想象这具瘦削的身体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力气,但他确确实实被这个人抱过、背过。 真神奇。宴丘光是想到这一点,就会想要感叹。 窗外的蝉无力的鸣叫声拉长,加剧着夏日的暑气。 按照谢欲雪答应约定,宴丘要为他讲课。 第一次发现谢欲雪几乎没听过高中的课之后,宴丘讶异了好半天,“欲雪的基础很好,高中为什么不愿意学了?没想过考大学吗?” 当然没想过。谢欲雪不会说。 学习被某些人视作某种人生的入场券,但对谢欲雪来说毫无意义。 因为知道了要谋杀的人在很好的中学里面,初中的谢欲雪才开始拼命地学习,考上那所中学之后就不需要再学了,因为那些人已经变得触手可及。 谢欲雪的人生规划的终点,指向的一直都是悬崖,生命的延长线会在高中戛然而止。 没有高考,没有大学,没有工作,也没有变老等步骤。 从患上厌食症开始就已经规划好了。 宴丘好像理解了他沉默背后的含义,当作没问过:“欲雪可以从现在起认真考虑一下考大学的事,这很重要。” 谢欲雪反问他:“宴丘,你订好目标了吗?” 宴丘的第一反应不是谢欲雪的问题,而是他的称呼。 从忐忑地喊出第一声“欲雪”起,到现在自然而然地说出口,这个人的态度毫无变化,宴丘不知道他是不在意还是默许,一直有点不安。 现在他知道了,是后者,那份不安一下消散了。 “等欲雪订好自己的目标了,我再告诉你。”宴丘轻咳一声,回复他。 “好吧。”谢欲雪并不反感这样的卖关子,况且宴丘这话里带着对他的好意。 在这个世界里,谢欲雪也没想过要考大学,系统所给的任务时间就只到宴丘的高考结束那天。 还有一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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