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1/1页)

    当天晚上张浩睡得不算好，醒醒睡睡，在床上翻覆了好几个小时才总算入眠，他在睡梦中忆起国小和苏晨芳相处的样子，两个小孩总窝在张浩家的客厅看卡通，假扮电视里的英雄打败不知名的怪物。

    就像过往的快乐时光一样，夜晚消逝迅速，转眼便天亮。

    他被窗外亮光唤醒，尚未清醒，模糊思绪就被手机铃声给唤回，张浩好不容易找到手机，接通电话，「喂？」

    「张浩？」苏晨芳的声音让他马上清醒过来，兴许是因爲刚起床，又或者是昨天喝酒的关系，苏晨芳的声音微哑，蕴含着说不明的X感，「你的手机号码是我找姜子伟拿的，希望你别介意。」

    张浩连忙告诉他这没什麽，并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JiNg神些，「本来就是我没找你问清楚时间，你几点要退房？时间快到了我再去找你。」

    苏晨芳那头突然一阵沈默，在张浩打算开口问时才再传来声音，「你什麽时候方便？我等你来就行了。」

    张浩稍微估算自己盥洗开车的时间，把时间订在了半小时後，苏晨芳很快答应下来，相约在饭店门口。要问他为什麽会答应和苏晨芳见面，其实他也说不出答案，苏晨芳的一言一语就像能够蛊惑人心，回过神来木已沉舟。

    「……唉。」自从姜子伟约张浩去同学会後，张浩就一直觉得自己被过去某种情愫牵扯，这种想法将他一步步扯回泥沼，久久无法自拔。

    十五年足够将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拉拔茁壮，他却又在短短的几小时内重新变回那个冲动狂妄的国中生。

    什麽都不懂、不停地伤害重要之人，甚至是自己。

    艰难地从床上爬起，张浩将自己打理乾净便启程去接苏晨芳，他大老远就看到老同学拿着行李袋在门口等待，张浩听从门卫的指示停车，拉下窗户正要打给苏晨芳，才发现对方已经早一步发现他，乖乖地走了过来。

    张浩让他把行李袋放到後座，在他上车後问：「你今天打算去哪？」

    谁知道苏晨芳的脸突然变得窘迫，又很快恢复正常，一脸正经地说：「你想去哪都可以。」

    张浩几乎要被他的回应气笑，直道：「不是你问我有没有空的吗？怎麽换我决定行程了？」

    苏晨芳垂眸看了眼手机，修长的手指在萤幕上按了几下，问：「故g0ng和动物园你选一个？」张浩顿时有些一愣，彷佛回到了过往，那时候苏晨芳也Ai提出二选一的问题，但只有第一个才是他的理想答案。

    「你最想去哪个？」虽然心里已经有个底，但张浩不敢直接说出口，他害怕苏晨芳变了，不再是他记忆里的样子。

    「都想，」他的回答让张浩内心咯噔一下，迟迟不敢接话，苏晨芳好像没有注意到张浩的表情，继续说：「不然先去动物园好了，时间早人不多。」

    车子是怎麽发动、怎麽开到动物园的，张浩其实记不太清楚，他一路上都在安慰自己别想太多，过那麽久人总会变，又不是人人都像姜子伟那样白目直X子一成不变，日子久了棱角总会被打磨。

    长大就是变成自己不愿成为的人，又或者是得抛下过去的自我才能蜕变。

    他是如此，说不定苏晨芳也是这样。

    虽说是大清早，但也已经有不少家长带着小孩进到园内参观，他们两个三十岁的大男人肩并肩走在一块说起来也有那麽点奇怪，苏晨芳长得好看，三不五时就有人往他们这边投来视线。

    张浩自觉地退後几步，离苏晨芳一点距离，跟在他後头看他想逛什麽园区就跟着逛什麽，开口问：「你小时候不是不喜欢动物园吗？」记得以前一起出去玩时，他总会嚷嚷没兴趣、看过一次就好，最後都是被张浩y拖出去看看这世界有多广大。

    「有吗？」前人语气泰然自若，彷佛张浩记忆中那个任X小鬼不是自己。

    没人接下苏晨芳的话，男人稍微扭过头看眼张浩，説：「我倒记得你以前没有这麽安静。」

    「都十几年了，当然会变。」张浩回道。

    「那我喜欢动物园也没关系了吧。」苏晨芳的回答让他无话可说。

    方才的对话让张浩陷入沈思，他总觉得自己时时刻刻被提醒要面对一切不再和过去一样，放下或许才是唯一正途，但那真的是能够轻易放下的事物吗？张浩停下脚步，看着越走越远的苏晨芳，心中一阵泛酸。

    他不再是那个娇小、不善言辞的小孩，他cH0U高了很多，也不和以前那样雌雄莫辨，转变成一种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的Y柔知X美。张浩感觉自己心中的苏晨芳渐渐被抹煞掉，被换上一个他不怎麽认识的脸孔。他越想越难过，内心酸楚却无处发泄。

    就在这时，苏晨芳突然回头看过来，他今天没有将头发绑起，转头时顺手将鬓发拨至耳後，散发出一种无法清楚表达的妩媚感。张浩不明所以，眨眨眼睛问他：「怎麽了？」

    「……我可以自己逛。」苏晨芳没对张浩困惑的表情多作回应，「如果你很忙的话，不用顾虑我，直接去忙就可以了。」他没有走回张浩面前，只是站在原地注视着他，张浩这才知道对方以为自己拉开距离是因为有事要忙，顿时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总不能对他说感觉他跟以前差太多，幻想破灭太难受所以拉开距离吧？

    张浩不知所措地抓抓後脑勺，下定决心打马虎眼，快步走向苏晨芳搭上他的肩，「没事，都处理完了，你还想去哪？我带你去，走走走。」说着就一边将人带着往回走，「这里人越来越多了，待会逛起来也不尽兴。」

    动物园能尽兴什麽？被带着走的苏先生困惑无b。

    「你肚子饿不饿？」摀着肚子，张浩蹩脚地演起肚子饿的戏码，苏晨芳刚开口想讲点什麽，一道腹鸣马上就堵住了他的嘴。张浩先是错愕地看向他，随後咧嘴哈哈大笑，搭着他肩膀的手都多了几分力，「──走吧，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看向苏晨芳时，张浩发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笑容更加灿烂，道：「饿的时候肚子叫是人之常情，你不用太在意啦。」

    苏晨芳义正辞严地反驳：「……我不是在害羞。」

    「是是是，你只是被热到了。」张浩开口敷衍他，却憋不住笑意，声音都有些抖。

    苏晨芳不愿再回覆，默默地让张浩带他回车上。他真的不是因为害羞而脸红，只是觉得这种互动好像回到了从前，快乐地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