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1/1页)

    我是疼醒的，不是屁股疼，是内脏，翻江倒海似的疼，怎么区区蘑菇也他妈有戒断反应啊…

    天还没亮，我摸手机瞄一眼时间，三点四十，明明没睡多久，可我好清醒，脑子又开始止不住运转，我真希望它能偶尔罢工一会儿，别一直琢磨该死的歌词和药片。

    我盖着被子还冷，干脆爬起来给自己冲了杯热巧克力，四十块钱一盒，我之前嫌贵不舍得买，现在却甚至能因为选择恐惧症一次拿两种口味。

    我坐在桌前边喝热巧克力边翻我们的歌，新歌火了之后以前的歌也有人听了，播放量再不是可怜的个位数，已经超过十万了。我点开评论，翻不到底，头一回有人这么认真看我写的词，猜我歌词里的灯塔是什么，夸赞我当初也觉得满意却被骂矫揉造作的词句。

    “灯塔是他童话里的城堡，迷茫海上的光亮，永远灿烂，永远遥不可及。”

    “所有延续生命的祈望我都自己让它生根发芽，可有时我也会想啊，若暖阳耀天那就好了。这句也太漂亮了。感觉又坚强又浪漫。”

    即使是乐队里的他们也没这么认真给过我评价，有种终于被认真对待的感觉。听和听是不一样的，过耳就忘和愿意费心思逐句琢磨怎么可能一样。我一条条翻那些评论，没一个人说我写的东西匮乏。

    我不知道天是什么时候亮的，萧哥睡醒了过来搂我，问我什么时候醒的。

    “没醒多一会儿。”

    希望我的黑眼圈不要暴露我危险的作息。

    “早餐吃什么。”

    “面条。你煮的。”

    萧哥没嫌我麻烦，痛快跟电磁炉上煮水，我凑过去从身后搂他，挺胯顶他屁股，然后被他反手拿挂面袋子敲脑袋。

    “…发什么疯。”

    “拿我不存在的二十五厘米大jibacaocao你。”

    萧哥好像心情不错，边下面条边配合着学我浪叫两声。

    “嗯…哈啊…”

    我是真想变性弄个jibacao他。

    萧哥又洗青菜又打鸡蛋的忙活，我得寸进尺撞他屁股撞得更起劲儿，直到他忍无可忍给我踹墙上我才乐呵捧个碗过去乞讨似的等面条。萧哥跟食堂阿姨似的往我碗里夹菜，笑骂我像个小乞丐。

    其实萧哥做饭一般，不如小酒吧的老板做得好吃，但我乐意给他加个感情分，而且还不用我洗碗，舒坦。

    “好吃吗。”

    我把碗里的面条嗦干净，斜空碗给他看。

    “好吃。”

    萧哥自然而然接过我的碗去刷，助理似的提醒我今天的行程。

    “今天晚上有演出，别乱跑。”

    “知道了知道了。”

    “再跑酒吧喝一天给你屁股抽烂。”

    萧哥就会吓唬我。

    我才不是因为屁股还疼所以怕他，我只是给他面子，所以一天没出家门，跟考拉似的挂在他身上腻歪到傍晚。

    演出前，小齐给了我个小盒子，拆开是一条蓝色火焰图案的背带，他说这个帅，适合我。我还是更喜欢我那根瞎几把弹能响就行。可他说那个不适合公众人物，有辱形象。

    萧哥从身后捂我嘴，不让我跟经纪人吵架，膝盖威胁似的顶了顶我屁股。我妥协了，举手投降，毕竟我不想让不喜欢我吉他背带的没品经纪人看我挨揍。我不情不愿地换背带，然后闹脾气，开场没唱私奔。吉他背带都不能选，还唱什么自由。

    “当我疯癫到让你害怕，你还会陪着我吗。”

    头一回，我唱完这最后一句，侧目看向萧哥。他没看我，我也没想要一个答复，匆匆把目光投回观众席，他们尖叫着说会，我笑笑鞠躬谢幕，没信。

    红了之后，庆功宴就不再只是我们四个喝酒打屁搓一顿好的了，几个乐队招呼着一起聚餐，包场的餐厅里多的是音乐制作人和音乐公司的探子。谌哥明令萧哥盯着我，省得我又喝晕了发疯，我讨厌这种场合，百无聊赖地挂张笑脸跟陌生人们寒暄，再在我们四个的群里发可怜小狗表情包。可是没人理我。谌哥一向最擅长说场面话，跟谁都能聊得投缘，小程跟着他也学会了三分礼貌笑脸，萧哥也跟隔壁鼓手聊朋克摇滚聊得热火朝天，我拿叉子戳着面前盘子里的玉米粒，突然觉得处在喧嚣中央才最孤独。

    酒杯里是红酒，上流人的东西，我低俗，尝不出好坏，只觉得酸不拉几的，突然另一支酒杯犹犹豫豫凑过来跟我碰杯，我一抬头，眼熟的爆炸头和娘娘腔。人红了之后好像周围人都会变得宽容，明明上回他俩还对我和我的音乐冷嘲热讽，这会儿却来装初次见面喊我桉杺老师。我边乐边打量他俩装出来的礼貌模样，不轻不重点一句。

    “叫什么老师啊，多生分，咱不都是老熟人了么。”

    “…以前那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您见谅。”

    “哪儿啊。我写的东西多匮乏。二位少跟我聊两句吧，省得匮乏传染。”

    谁乐意做那宽宏大量的圣人谁做去，反正老子就这阴阳怪气的狗德行。

    小齐及时冒出来替我擦屁股，用他那能颠倒黑白的嘴替我圆场。我乐得把麻烦丢给他，溜出去抽烟了。

    一块钱的打火机不防风，我进商店买了个两块的，他也卖zippo，正品，看着就比我送萧哥的那个便宜货要精致。我选了个最像那假货的，以为很贵，付钱的时候才知道只要五百。

    我蹲在商店门口点烟，萧哥正好出来，揪着我衣服领子就给我提溜起来。

    “别蹲着，难看。”

    我把烟气儿吹他脸上，然后把那小盒子塞进他口袋。

    “嗯？居然不是套子。”

    “在你心里我就会zuoai是吧。”

    “你最会zuoai。”

    “嗯…夸得真舒服啊。”

    萧哥拆了小盒子掂掂那打火机，翻来覆去看。

    “怎么想起来送这个。”

    “之前那个不是假的么。你跟外边掏出来不好看。”

    “哟，小天才还懂得注意形象了？”

    我含着半口烟一顿，是啊，我怎么还懂得注意形象了，明明刚才我还岔着腿蹲路边抽烟然后被他训呢。

    “不喜欢吗？”

    “喜欢。你送什么都喜欢。”

    萧哥把打火机收回口袋里，叼了根烟低头凑着我烟尾明灭的火星燃火，笑得像从前一样耀眼。

    “但我还是最喜欢用你点。”

    “小狗晋升成打火机咯。”

    “听起来不太威风。”

    “那还是做小狗吧。”

    司机开车送我们回去，好久没坐萧哥的机车了，我吹着暖风靠在萧哥身上，琢磨他会不会也偶尔想念从前那吹透身子的刺骨夜风。